老北京的规矩，不
秋不吃火锅。因此一暮秋，北京城达官贵
的餐桌上，酒楼餐馆的包厢中，都离不开这内里烧着蓝色火焰的炭火铜锅。
就连赵昊也总是天一冷，就惦记这一
。对老舍先生‘自火锅以至葱花，没有一件东西不是带着喜气’的说法，他
以为然。可在江南总是吃不到正宗的味道，哪怕巧巧已经拜托陈怀秀，把所有配料，食材，甚至木炭，都从北京运到苏州去，却依然差那么点儿意思。
后来巧巧多方请教，才从一位老饕那里打听到，老北京涮羊
最好用锡林郭勒
原，不过半岁的春羊羔，要当天现杀手切，才能吃到那种下锅即熟，鲜
，清香浓郁，没有一点羊膻味儿的顶级涮羊。
但就算你把西蒙的小羊羔子活着运到南方，质也依然会因为水土不服而变差。
所以纵有‘一骑红尘妃子笑，无知是荔枝来’的传说，这依然是个食在当季，食在当地的年代。
“这是好事儿啊。”赵公子一边将整盘的羊上脑，下只加了葱姜枸杞的清汤锅底中。“会让对京师的感观中，多一些难忘的滋味。”
“呵呵，古有江东步兵莼鲈之思，今有江南骑兵铜锅之念，也是一段佳话。”赵锦笑着用汤匙，从摆满麻酱、腐**、韭花、芝麻、香油、白糖、盐的若
小碗，调配出符合味的调料来。
“江南骑兵？江南水网纵横，有马终究不方便，无马又太难看，”赵昊笑道：“我看还是叫江南水军吧。”
“江南水军？‘白昼惊风海上号，水军三万尽乘涛。书生不解参军事，也向船
著战袍。’这个自号不错。”赵锦笑着捞起锅中的羊，跟赵昊就着小酒大快朵颐起来。
他一边吃，还一边向赵昊讲述早先廷推的
形。
“高阁老之前也做足了准备，他把上书反对封贡的饶仁侃、武尚贤、叶梦熊等皆贬出京城，其中最惨的是他的门生叶梦熊，被打了四十廷杖，踢到陕西郃阳去当县丞。”赵锦吃下片肥瘦相间的羊，叹气道：
“这样一来杀
儆猴，二来呢，其实也是用这种方式减少反对票数。”
赵昊点点，这种事关国策的廷议，科道参与的数极多，提前掉几个，投票时自然就会少几票反对。
“结果今
廷议，那帮科道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愈加激烈的反对封贡。力陈诸如‘华夷大防’，‘虏得封号，则众且益附，是助敌壮大；我境，则窥我文明，是启其心也。’‘不见宋朝招抚郭药师前例乎？’‘敢言议和者为国贼！’之类，群汹汹，气势磅礴，又有英国公等勋贵从旁支持，完全压住了支持封贡的声音。”
赵锦接着道：“这还是我们见高阁老必败无疑，怕他太难看了迁怒我等，没有全都投弃权票，也有大半投给了他，不然结果还要更难看。”
“嗯。”赵昊点点，况与他了解的大体不差。“看来高阁老想要只手遮天，还没那么容易。”
“你这话说到点儿上去了。”赵锦颔道：“听说有赵大洲在背后给言官们撑腰，元辅也只支持议和，不支持封贡。再加上直接动了勋贵的利益，几方联合起来，竟让高阁老和那帮老西儿输了战。”
“赵阁老下场了？”赵昊重复一句，又下去一盘黄瓜条。所谓黄瓜条，可不是真黄瓜切条，而是羊后腿的大腿内侧部分，与磨裆相连的一条斜纤维和一条直纤维，形如两条相连的黄瓜。因而有此俗称。
其颜色淡红，肥瘦适中，感滑，质特别细，用来红烧焖炒都特别
。
“廷议一结束，两就当面怼起来了，好家伙差点没打起来。”赵锦点点道：“这下矛盾公开，是不死不休了。”
赵昊点下，前任左都御史王廷，因为在当初阁
时，处理过替高拱弹劾徐阶的御史齐康，说齐康身怀
党之邪恶，不从重惩罚不能安定国家大计。结果皇帝罢免了齐康，挽留了徐阶。
后来给事中张齐又接着弹劾徐阶，还是王廷揭张齐诈好利的劣迹，还把贿赂他的盐商杨四和扯了出来。结果皇帝又将张齐打诏狱，配戍边，再次挽留了徐阶。
去岁高拱再度出山拜相，王廷担心他记恨宿怨，很自觉的上疏致仕了。与他一同请辞的，还有刑部尚书毛恺，也是因为在阁中站错了队，害怕被打击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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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户部尚书马森也已经致仕，他倒没有得罪高拱，而是因为受不了高拱粗
的工作作风，加之户部的烂摊子早晚有兜不住的时候，他便借母老乞养，也走为上计了。
如今新上来的户部尚书张守直，刑部尚书葛守礼，都算是高拱一党，高阁老自然十分膨胀。
赵锦告诉赵昊，当初高拱是想让自己另一个同党刘自强当刑部尚书，让葛守礼当左都御史的。但被李辅暗算了一下，最终左都御史由大学士赵贞吉兼任。
左都御史是风宪官的领，监管朝廷一切，这个位子不在自己手里，就容易出现今廷推的窘境。
这让高拱十分不爽，估计平时没少挤兑赵贞吉。不是矛盾积累到不可调和的地步，堂堂大学士怎会连表面和气都做不到了？
“哦对了，元辅大前也上疏求去。”赵锦拿起帕子擦擦嘴道：“一时朝野侧目，许多私下说，都是高胡子太过分，让大肚能容的元辅，都待不下去了。”
“说那些没用，只能撩高新郑的火。”赵昊摇摇，他也有七八分饱了，便将白菜心、豆腐和
丝下泛着油光的铜锅里。荤菜之后再来点素菜才完美。
“高阁老现在大势已成，无可匹敌，哪怕赵阁老强扳回这一局，只怕也兔子尾
长不了了。”赵公子轻叹一声，他和这位本家其实还有些渊源。但赵贞吉既然已经跟高拱的矛盾公开化，那自己也保不住他了。
“你是这样的判断吗？”赵锦闻言略有些失望，他以为赵昊年轻气盛，怎么也会跟高拱斗一斗呢。
“那这样，我们这些江南官员也很难办了。支持封贡吧，高阁老要是把北边搞掂了，腾出手来怕是就要收拾我们了。不支持吧，说不定他现在就会收拾我们。”赵锦无奈叹气道：“这大九卿听着好听，还真不如巡抚当着痛快。”
“那当然了，京官难当啊。”赵昊笑着点点道：“不过我们现在只剩你一位九卿了，再难也得坚持下去啊。”
“唉，我这个九卿，就是个凑数的。”赵锦苦笑一声道：“不过我们江南官员如今确实势单力孤，比徐阁老在时远远不如了。”
“天要下雨娘要嫁，那就由它去吧。”赵昊给他倒杯酒，微笑着安慰道：“厌薄古共然，相公心在持事坚。上善若水任方圆，忆昨好之今弃捐。”
“服药不如独自眠，从他更嫁一少年？”赵锦笑着接上最后两句道。
“哈哈哈！”两相视大笑起来。
上善若水、韬光养晦，这便是赵昊给江南官员的建议了。
所谓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之所恶……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动善时。夫唯不争，故无尤。
笑罢，赵锦望着赵昊，低声问道：“我们固然可以上善若水任方圆，但高新郑会就此放过我们吗？”
“至少短时间内，他不会对我们痛下杀手了。”赵昊看着铜炉中跳跃的火焰，幽幽道：“而我们最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