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上了车开始车厢里的乘客，有意无意地都会不时斜眼来看看她，火车飞快穿驰过一站站的小乡镇，她娴静地将
枕在阿宾肩上，眼睛望向车窗外遥无边际的远方。
阿宾看她长长的睫毛在不住颤动，他搂紧她的腰，轻声问说：妳害怕？
嘉佩抿抿嘴，将脸埋进阿宾胸前，过了一会儿，才抬起来，说：我三年多没回家了。
阿宾发现她的眼眸里有无数的矛盾。
你知道吗？那天是母亲节，嘉佩说：我没告诉爸爸一声，就走了，一直到现在。
阿宾在听着，她又说：我告诉过你，我读的是护专吗？
阿宾摇摇。
我那时快毕业了，像今天一样，我从台北回到家，我以前常常回家的，父亲在几年前因为车祸折断双腿，所以我打算当一个护士，可以自己照顾他。
后来妳没当护士？
嘉佩笑了，笑得那么凄苦。
我有一个后母。她说。
嘉佩艰涩的咽了咽
水，阿宾等着她说下去。
她有一个
夫。嘉佩又说。
车窗外先前快速移动着的景物在变化，列车就快停
鹿野站了。
那天，嘉佩低下，语调很平静，彷佛是在叙述别
的故事：她让他强
了我。
可能是火车进站的跳动，阿宾心如同被巨槌猛猛的重敲了一般，嘉佩仰起脸蛋儿，辛苦的咬紧下唇。
阿宾因为嘉佩的最后一句话而受到震撼，心中忽然万分的痛苦，他几乎忘了他们是怎么走出鹿野车站的，下午东台湾朗朗的阳光，晒得他举起手掌来遮荫。嘉佩在和一辆野
出租车讨价还价着，议了老半天，那司机才很不愿的过来帮他们将行李提去放进后厢，俩坐上老旧的裕隆柴油车，颠簸地驶出市街。
阿宾和嘉佩一路上都没再
谈，那司机自吹自擂，夸赞自己的开车技术有多
，飞天钻地无所不能。嘉佩的家还真远，野车在崎岖的山野中开了将近一个半钟，嘉佩才指引着司机停靠到一条小叉路边，司机又帮他们把行李提下来，嘉佩向他要了车行的电话，说改天回程还要叫他的车，他连忙到车上找了一张名片递给她，嘉佩付过车资，那司机高兴的走了。
阿宾将大包包背到肩上，牵着嘉佩的手，转进小叉路里。嘉佩的心越来越紧张，小手冰冷，而且在微微发抖，阿宾不住地用双掌帮她搓着，好平稳她的思绪。
就这样大约走了十来分钟，见到前面有两三户散落的家，一群觅食的土闪躲着他们两个不速之客，咕咕地拍动翅膀快跑，一个
和两三个粗壮的小男孩正在手摇水井边洗涤些什么东西，都转过来，狐疑的看着他们。
清水婶。嘉佩喊她。
啊，妳是..妳是阿佩？认出她来了。
嘉佩说：是，我回来了。
妳回来了，妳回来了，唉，妳怎么现在才回来..妳..清水婶叹气说：回来了就好，妳爸爸在妳们家园子里，妳快他吧。
我爸爸在园子里..？嘉佩犹疑的说。
小龙，你陪着阿佩姐去。清水婶吩咐说。
那叫小龙的国中生答应着，走向前去带路。
在园子里..？嘉佩又喃喃的念了一次。
嘉佩当然知道自己家园子怎么走，并不需要小男孩带着去，可是小龙已经抢在前面，嘉佩迟迟彷徨着，直到阿宾低声问她，她才挽着阿宾，跟在小龙后，顺着泥
路走去。经过一道小转弯时，嘉佩指给阿宾看，她们家就在不远处，那幢低矮的老房子。
绕过弯路，就已经是嘉佩家的园子，嘉佩神恍惚，停下来望着园子正中间的农寮，
赤艳，虫声唧唧，嘉佩忽然觉得脚步像有千万斤般的沉重，小龙转向另一，招手说：这边，在这边..
这一边杂
丛生，咬猫一颗颗的沾黏住阿宾的裤管和嘉佩的丝袜，小龙在前面停下来，她们俩跟上去，小龙手指比划处，只见到一邳黄土，上长着长短参差浓密不均的青，一门薄薄的石碑立在当前，嘉佩惨白了脸，苦涩的望着碑上的名讳，
刻的小字记载有期，表示那是三、四个月前的事，阿宾心里难过，他以为嘉佩要哭了，但是嘉佩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小龙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去了，阿宾放下行李，从背后将嘉佩环腰抱着，嘉佩凝视着小小的土丘，很久很久，才低叹一声，说：走吧！
俩沿着原路，心沉重地走向嘉佩的家，太阳突然躲进了云层里去，四周变得凉许多。阿宾看见小龙和另外两个男孩，在远远地看着他们，接耳着。
嘉佩的家里很安静，看来这时没有在，嘉佩一进大厅，就看见父亲的灵位，她默默的点上三柱香，在灵前膜拜，再把香枝
进炉里，然后拉着阿宾往屋里走，打开最后那小小的房间，空气中弥漫着灰尘的气味，嘉佩望着熟悉的床铺桌椅，这些子来她虽然不在，小房间一点都没变，她让阿宾将行李放在床上，俩简单的把室内扫除整理一下，已经开始西斜。
嘉佩在冰箱找出一些菜
材料，到厨房去准备晚餐，阿宾回到客厅坐下来看电视。一会儿之后，门外响起脚步声，进来了一个白白净净的中年。
阿宾有点意外，这里的
多半黝黑粗俗，这却细皮
，眉目清朗，鼻梁又直又高，嘴唇圆厚，发半染成紫红，年龄大约四十来岁，身材略略丰肥，穿着
净，长袖丝白衬衫牛仔短裤，雪雪多的大腿，脚上登着一双细带凉鞋，趾甲涂着红红的蔻丹，一点乡下的味道都没有，却有一
俗气的骚劲。
在自己家里突然看见陌生的男，一时之间有些愕然，站在门边正想问些什么话，正好嘉佩端了一盘菜出来，她更是吃惊，吶吶的说：小..小佩，妳..妳回来了。
嘉佩只斜眼看了她一下，放下盘子，自顾自又回到厨房里去了。她有点坐立不安，对着阿宾尴尬的一笑，阿宾回着点点算是招呼，她考虑了片刻，慌张地跑进嘉佩的隔壁房间里去，关上门，阿宾猜那大概是她和嘉佩父亲的卧房。
嘉佩将做好的饭菜一道道端出来，摆好碗筷汤匙，然后和阿宾一同坐在客厅，边看电视边吃晚餐，那这时才又打开房门，怯怯懦懦走出来。
小佩..她说。
吃饭吶。嘉佩抬都不抬。
小佩..我..她又说。
坐下来吃饭。嘉佩坚持的说。
她只好乖乖的坐到一旁，端起一只空碗，心不在焉的举箸夹菜。她看着嘉佩冷酷的表，突然感到内心十分恐惧，嘉佩只身在外闯
，看打扮看举止，显然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幼稚无知的小孩，她这次回家，有着什么目的？
的一顿饭吃得提心吊胆，好不容易阿宾和嘉佩都放下了碗筷，她连忙主动收拾碟盘残肴，整理桌椅，嘉佩故意坐倚着阿宾不理她，让她去忙得不可开。
那收拾完成，畏缩地闪过客厅，打算走出门去，嘉佩却喊住她：妳要去哪里？
我..我..我没有..
坐到那边去。嘉佩指着斜角的空椅子。
那垂丧气，坐到被指定的位置上，电视里正演着
七八糟的连续剧，她的心也跟着七八糟。她本来想溜出门，去找她的姘商量一下该怎么办，嘉佩离家之后，她们都以为她再也不会回来了，而嘉佩的父亲一过世，更从此将任她们为所欲为，谁知道她突然回来，还带着男，她不由得心虚恐慌，失去了主张。
阿宾和嘉佩当她不存在似的，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