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子叔被
抬到自家的堂屋中间搁着，躺在一块薄薄的木板上。更多小说 ltxs520.com 他身上一片模糊，黑的红的白的紫的布满胸脯大腿
脸蛋，那是藤条木棍给抽得敲得，浑身没有一处好地方，衣服早成了碎片。褐红色的
体像汩汩的泉水一直从他身上冒着，又流到屋子的地面上，形成一道红色的污水区，弥漫着呛的血腥气。几个婶子忙进忙出，一会端开水，一会找衣裤。帮雄子叔擦拭伤
，敷上乡下特制的跌打外伤药。大姥爷派送来私藏多年的云南白药，大伯小心翼翼地涂到雄子叔脸庞的伤上。据说云南白药是好东西，治疗外伤不留疤痕。可见大姥爷还是很器重雄子叔，惩罚他实属无奈。
雄子叔的老婆程婶子抱着一儿一
嚎啕大哭。她坐在堂屋门的木槛上，既羞又怒，气急败坏地数落着丈夫的背信弃义，又咒骂着花婶子的无耻和水
杨花。
“我的儿啊！你这是为啥啊？你不要脸我也要脸啊！你早知道这样，何必当初呢？你难道不知道这样是触犯了天条，为黄家不容？你一天到晚就是忙忙忙，我哪里知道你是走歪路啊？你的心早不在这家上？你要是有三长两短，我和孩子该怎么办啊？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个骚婆娘给弄的。那个有什么好的？不就是大点皮子
点眼睛珠子活泛点会勾引！这灯一关不是球一样啊？难道她的Bī有蜂蜜，让你尝到甜味……”
程婶子的哭骂越来越不堪
耳。我大伯皱皱眉
，呵斥她：“行了！别在这里丢现眼了！”
伟子叔气得冲过去，照着她的大腿就是一阵狂踢。“你这个无用的东西！就知道哭哭哭！哭丧啊？连个男都看不住！还让他几年在外厮混，你眼睛瞎了？我看你是没安好心，想我兄弟早点死！”
啊？程婶子白白挨一顿揍，傻了。哭声也嘎然而止。
不一会牛富贵来了，翻翻雄子叔紧闭的眼皮，用听诊器听听他的心脏，又看看身上的伤。摇摇，叹叹气。说道：“这是何苦？整不用这么整吧？都什么时代了？好算他身子骨扎实，抵抗力好，不然真没命了。好了好了！你们照顾好他，按时给他吃药，一个星期就可起来，保证没事！”
牛富贵留下几剂药，哼着小曲便离开了。不管有天大的事
，他总是这样悠闲自在。
花婶子就没有这样的待遇了。
俩个婆婆把她抬回木房，像条狗一样把她扔到床上。我在雄子叔家没呆多长时间，看雄子叔状况稳定，有那么多照顾他，赤脚医生也说不碍事，便悄悄跑向祠堂。此时也是晚上九点，几个六七岁的娃娃盘着小腿坐在稻场的土地上玩着游戏，他们稚声稚气，完全不了解间的悲苦。自从为梅子打架以后，许多事儿像双抢的农活一拨一拨赶来，早已让我应接不暇措手不及。不过半年，我感觉自己长大不少。先是雄子叔挺身而出，为我家避免麻烦；再到跟幺妹放牛，看见雄子叔和花婶子偷；最后到东岳庙的倒塌，他们俩受罚。这一切的一切，冥冥之中似乎跟我有某种联系，也跟雄子叔有某种联系。我想要捋清其中的关系，却无从下手。就像小时候看庙戏一样，看花便是花，看雨便是雨，看见男子卖身葬母，那便是孝子啵！也说不出什么道道来。只好作罢，云里雾里过
子。
我从那群孩儿旁边穿过，听着熟悉的歌谣，脚下生风，走向花婶子家。后面是小弟弟小妹妹们的歌声：
张打铁
李打铁
黄家的蒲韭①换荞麦
荞麦开花一片白
茄子开花紫红色
颠，颠，颠簸箕
看那个的小脚缩过去
“你的小脚缩过去哟！”
在小孩儿的欢呼中，我悄悄走进花婶子家。
“呜呜呜---妈妈，你醒醒啊！妈妈！”
屋内屋外，一边是欢笑，一边是悲伤，简直是两重天。我看见花小美跪在她妈的塌前，痛哭流涕，用手捧着花婶子满是伤痕的脸庞，
切地呼唤着。
花婶子浑身是伤，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双目紧闭，气若游丝，昏迷不醒。血，染红了那蓝色带有白色碎花的薄棉被。
这是我一生中难以忘怀的时刻。我小小的身躯突然涌起一男的气概。我要帮帮她们。她们俩孤儿寡母，受这么重的伤，竟然没帮帮她们。我心中充满着世态炎凉，充满着间不平。这劲是责任，是懵懂，是义，更是一男儿的热血。这热血是雄子叔曾经给予我的。他说过：是男应该挺起胸膛，负起责任。
叔。你现在倒下了。还有我呢？有我黄家诚！我帮你照顾你的，我帮你负起责任！你再也不会看不起我了！
我噙着泪水，轻轻的，轻轻的抱起花小美。在花小美的惊诧中，我帮她擦
眼泪。
“妹，别哭！哥帮你！”
我跑到屋子里侧的灶台边，舀水往锅里倒。灌满。又用洋火点燃柴，往灶道里塞，开始烧水。呼呼呼，火苗燃起来了。我拉着花小美，拍拍她发抖发凉的脊背，安慰她：“没事的，啊？你现在听哥的话，帮哥烧火，哥去大姥爷那里拿云南白药，给你妈敷上，要不了几天就会好！”
花小美眨了眨眼，鼻子里哼了一声：“嗯！”相信了。
我如旋风一般冲出去，奔到大姥爷家，说叔的药不够，还讨一点云南白药。大姥爷没看出异样，立即把最后的一点药给我。临走时还夸奖我：“这娃儿机灵，能跟有雄一比，黄家有福了！”
回到木房，水已经烧开了，花婶子醒了，花小美正在帮她妈擦拭伤。
我把药捧在手心。对婶子说：“我把药讨回来了，不多，就剩这么点，应该够了吧？”
花婶子突然抓紧我的手，急切地说到：“侄儿，你能来，也是婶子前辈子做了好事！婶子谢谢你了！”
花婶子低下，趴在床上像小
啄米一样捣几下，像是给我磕。
花婶子脸色青黑，早没有往的风采。她流着泪，叹几气，慢悠悠问我：“你叔没事吧？”
她至今还牵挂着雄子叔，让我的心突然收缩，有种很疼很疼的感觉。
“叔没事了，好着呢！”我安慰她。
“没事就好了！家诚，你是不一般的娃儿，以后必有出息，婶子拜托你一件事，你答应不答应？”
我望着婶子眼中期待的目光，无从抗拒地点点。“答应答应，婶子，你有话就说嘛！”
花婶子把小美拉到我身边，微弱地说道：“小美算是你妹妹吧？”
我使劲点。“是！”
“我看出你跟其它的孩子不一样，心眼好，能分辨事理。我想我活不了多长！”
“妈，你说什么呀？你会好起来的。”花小美又哭了。
婶子紧紧握住我和小美的手，叮嘱道：“小美命苦，遇到我这样一个不要脸的妈妈，又遇到一个没有责任的爸爸。只怕我死了，小美就没有依靠，家诚，要是我不在了，你帮我照顾照顾小美，只当是只没要的小猫小狗，赏给她几饭吃，有
衣服，就拿几件给她御御寒。”
婶子的这番话让我惊呆了。我从来没听过这么慎重悲戚的话语，也从来没担负过这么重的责任。我还很小很小，不知道能否给小美一个衣食无忧的未来，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能否担当起一个大的责任。
花婶子看我发愣。笑了，笑得很惨很惨，很美很美。就像天上的仙那么妩媚。我顷刻想到她和雄子叔在东岳庙打架的景。我想，如果我长大，也要找这样秀丽超俗的婆娘。就在我胡思
想之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