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惜一摊手:“师哥说笑话。我们如果动手切磋,又不是打架,总得有基本规则吧?可心意、泰拳,规则不一样,怎么比?要不,师哥你也练两年泰拳?这个很方便就能上手。到时候师弟再奉陪。”
对沈惜的这个建议,杜臻不置可否。
“呵呵……到时候看吧。总有你想出手的时候。”
沈惜微微皱眉,他是真不想和杜臻这类的人沾边。
自从沈永盛去世,他主动疏远沈伟扬等人的圈子后,沈惜一直在刻意保持和那个世界的距离。那里有一般人接触不到的佳人醇酒,纸醉金迷,但也有险恶关节,鬼蜮心肠。
这几年,沈惜成功地做到了独善其身。但自从那晚陪王逸博去了趟雅福会,重新和刘家兄弟搭上线之后,沈惜隐隐有一种预感,自己的太平日子怕要结束了。
果然,他又碰上了杜臻。
还是一个念念不忘当年一招之败的杜臻。
沈惜一点都不想招惹这个男人。在他刚回国时,沈惋曾向他简单介绍了一下过去那个圈子里一些幼时相识的情况,其中,特意点到了杜臻的名字。
这些年,龙涛集团风生水起,但是在风光背后,却有许多不能为外人道的隐秘。据说,半个中宁市的黑道都和杜家有关。想想也是,前任的政法委副书记,现任的公安局副局长,都是天然的黑道保护伞。
如果传闻属实,那么处在杜家两位长辈和底下那么多道上兄弟之间,居中联络的,就非杜臻莫属了。
杜毅光、杜鹏志如果算是幕后的靠山,杜臻就是站在台前直接坐镇掌舵之人。
当然,这些全都是“据说”。
在我们这个国家,如果真有了明确的证据,那么政府绝不会容许这样的官员和团伙存在。但如果只是“据说”,在一切彻底浮上水面之前,也不会有什么人刻意去招惹杜家。
“有黑老大的嫌疑,尽可能少招惹,不来往。”这是沈惋对弟弟的叮嘱。
所以,如果有可能,沈惜当然希望能保持敬而远之的状态。
但是,现在看起来,没那么容易。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沈惜心性豁达,很少为已经发生的事情纠结。
场面上的事还是要做。沈惜表示要敬师哥一杯酒,杜臻当然也得给这个面子。他摆出一副十分豪爽的气势,说师兄弟这么多年没见,怎么能用这么小的杯子喝酒?
他让服务员拿来两个没用过的啤酒杯,倒满了白酒。
今天的婚宴,刘家选的白酒是53°三十年酿青花瓷汾酒。一个啤酒杯装满,大概是三两多一点。
杜臻举着杯子,笑嘻嘻地看着沈惜。
沈惜二话不说,一饮而尽。杜臻轻轻叫了声好,也喝干了自己手中的杯子。
等他离开,沈惜坐回到座位上,一时显得有些沉默,脸上添了几分血色。酒喝得凶了点,得回回气。以他的酒量,50°以上的白酒,喝一斤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但一口气闷下三两白酒,还是有些吃劲。
王逸博在旁关切地问了几句,张沐霖很贴心地盛了一碗热汤,放到沈惜面前。
稍加休息,再喝下这碗热汤,沈惜觉得喉咙和胃都舒服了许多,些许不适基本也就消除了。
裴语微凑近他,好地打听他与杜臻的往事,尤其是关于“练拳”的内容。
沈惜简单地说了些,小丫头瞬间兴奋起来:“哇噻,看不出你还是个武林高手啊!下次打架,一定要叫上我!”
沈惜哭笑不得。这把年纪了,谁还会跟人打架?再说就算真要打架,带上你这么个小累赘干什么?
他不想多谈和杜臻有关的话题,就刻意引导裴语微聊些别的。
说起来,他和小丫头之间,还真有不少共同话题,无论是经历、视野还是兴趣爱好。比如两人都很喜欢老鹰乐队和平克·弗洛伊德;比如两人都去过日本的高野山,并且都认为那里胜过富士山;还有两人都喜欢同一本书《查令十字街84号》。
沈惜突然想起自己十天后的伦敦之行。
“要不?我去查令十字街为你拍张照吧!书店是早就没了,现在那个位置好像是个饭店。我上次去的时候,看到有块牌子标识这个地方就是书里的查令十字街84号。要不要我给那个牌子拍张照,给你发过来?”
“好啊!一言为定!”对于这种约定,裴语微当然求之不得。
可惜,一个意外迫使沈惜无法按计划完成约定,他不得不改签,推迟了去英国的安排。
就在刘绍辉的婚礼之后九天,在沈惜订好的航班出发前两天,沈执中突发急病送院。
对沈家来说,这是最为要紧不过的事!
生病住院本就是一件大事,何况急病住院的沈执中,已是八十四岁高龄。
除了两天前刚去美国,不可能立刻回返的沈伟扬,其他沈家人都聚齐了。
听省第一人民医院的医生说,沈老爷子心脏呈现衰竭的症状,并在肺部发现少量积水。好在现在病情已经得到控制,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只是身体还十分虚弱,需要住院休养一段时间。医生也直言,这次病发显示出老爷子的整体身体状况正在向不太好的方向发展。
沈惜主动提出全程在医院陪床。“家里我最闲,就由我来吧!”
作为应林市一把手的沈永华不可能一直留在中宁,在老爷子确定脱离危险后,又急忙赶回应林。
沈永强和沈伟扬的妻子陈希,每隔几天总也会来医院看望老爷子。
身为常务副省长秘书的沈伟长,尽管工作十分繁琐忙碌,还是尽可能地抽空来过好几次。每次在病床前见到沈惜,兄弟俩总会有彼此会心的淡淡笑意。
这哥俩过去可没这么好的关系,这份默契建立在老爷子发病前六天的重阳节。
每年的重阳节,沈家人都要聚在一起陪沈执中吃饭,这是多年以来养成的习惯。即使是远在应林的沈永华,只要没有重要的工作缠身,也会赶过来。今年的重阳节,正好赶上一次重要会议,沈永华回不来,其他人还是到齐了。去北京公干的沈永强也早就安排好行程,在之前一天从北京飞回,准时出现在沈执中位于独山国家森林公园附近中宁老干部住宅园里的家中。
陪着老爷子热热闹闹吃完饭,又聚在一起稍微聊了会,沈执中准备到楼上去休息了。剩下的人,晚上还有其他安排的,就提前走了;即使没有安排的,也各自准备回家。
很意外的,沈伟长招呼沈惜到户外的小花园坐一坐。
打小,沈惜和沈伟扬走得比较近,和这位大堂哥交流不多。即便是在长大后的这些年,沈惜和沈伟扬之间都疏远了,何况从小就不那么亲近的沈伟长呢?基本也就是在几家人聚拢时聊些场面上的话。
沈伟长在官场上已经混了快十年了,一度在二十八岁时做到了石舟区区政府办公室副主任,都说顶多再过两年,至少就该是中宁首区的副区长,甚至就是区长。两年前沈执中出人意料地出面托人情,让沈伟长进了省政府,成为现任常务副省长的秘书。
这个决定连沈永华都不太理解,但老爷子在这件事情上意志很坚定。于是,沈伟长顿时从年轻的一方实权“县丞”乃至“县令”,变成了起早贪黑、鞍前马后的跟班。秘书的日常工作既忙碌又繁琐,越是高级干部的秘书,工作越是辛苦且没有时间规律。他也确实没多少空闲时间去和一个开着书店茶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