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丫头说“我也是女人”这种话,还有些好笑,但细细一琢磨,却觉得无法反驳。他蓦然发现,早已过了十八岁的徐蕾,尽管还只是个高三女生,但确实可以算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女人了。如果剥除掉她身上其他的一切标签,只把她视作一个独立的女性个体,那她的正常性需求,确实应该被尊重。
问题是,道理归道理,他总不能真的为了尊重这个独立女性个体的性需求,真就把小丫头弄到床上去吧?
“呃……这个,我真的爱莫能助。你再坚持坚持吧。到高考也就三四个月了。这段时间要不你就自力更生一下?自慰也是别有一番趣味的。”沈惜一边说,一边忍不住发笑。
“凭什么呀?”徐蕾理直气壮地不依不饶,“我本来那样实际上没啥问题,成绩又不差。就因为张老师非要管着我,你跑过来说一句是为了我好,我就只能靠自己来解决性生活了?那你到底是在为我好,还是在压抑我的合理天性啊?生理需求得不到满足,会影响我的心理健康的,你这样才真的会影响我的成绩!”
小丫头振振有词,明摆着是在强词夺理,可又确实有几分歪理。
沈惜暂时先转移话题:“先不说那个。咱们先说之前的约定,你期末考试考得怎么样?”
“我不是告诉过你吗?还问?你一点都不关心我!”徐蕾仍然直挺挺站着,昂着头,一脸不满地瞅着他。
“对对对!”沈惜暗骂自己被这小丫头的歪理搞得有点昏头,“我记得我记得,年级第四,不错……可是和原定目标还有点距离啊。”
徐蕾就读的市十一中是全省重点高中,能在这所学校考到年级第四名,照往年的经验来看,高考时基本就能名列全省前八十名的行列,在中宁市则妥妥能迈进前二十名。照说这个成绩很不错,可距离当初“全市前十名”的目标,还差得远。
“你也知道,从前一百名冲进前五十名,可能还不那么难;想从前二十名杀进前十,别看可能就那么两三分的距离,可是非常不容易的!”
徐蕾没精打采地窝回沙发。“我已经后悔打这个赌了。”
“哈!谁叫你那时候对自己这么有信心?”
“你是欺负我这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全市前十名哪有那么好考的?年级前十还差不多。”
“年级前十名还用赌吗?你不是本来差不多就在这位置上吗?哦,这会儿你又变成小孩子了?刚才谁吵吵今天一定要做爱,说自己得不到满足?哪个小孩子会说这种话?”
“哼!”徐蕾扭过头去,也不知是真被沈惜带偏了话题,还是她自己刚才那股劲已经过去了,倒是没再提上床的事,转而缠着沈惜要听他的情史。
沈惜哭笑不得,为了争取把上床这一页彻底翻过去,就拣了些有趣的事说了说。
徐蕾听得津津有味。沈惜也有点没想到,这个看上去好像很成熟的小丫头,听爱情故事的时候反而露出许多稚气。与很多孩子相反,她在性方面的认识和实践,远远走在了情的前面。就最单纯的感情而言,她反倒显得很陌生。
“哎,对了,上次跟你一起去碧龙湾那个女孩子,你搞定她没有?”
“什么叫搞定啊?”沈惜抓起手边一个猴子娃娃丢过去,“我们是朋友!”
“切!谁看不出来,她可是很在意你的。女追男,隔层纱,你到现在也没搞定她,那问题肯定在你这边了。你不喜欢她?”
对这个话题,沈惜不想多谈,但徐蕾却对他的躲躲闪闪非常不满:“你怎么老把我当小孩子啊?”
沈惜暗自苦笑:就算不拿你当小孩子,咱俩也没熟到无话不谈好不好?我干嘛要把感情上的事都告诉你呢?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在这件事上,徐蕾其实是个难得的好听众。她与沈家、忻家、裴家都没有任何瓜葛,年纪又小,个性也直,看问题总会有她独特的角度。沈惜隐去很多上一辈的纠葛细节,简单讲了奖自己和裴语微间的问题。
徐蕾用鄙视的眼光看着沈惜:“谈个恋爱也想那么多!你活得真累啊!要是……”见她欲言又止,沈惜不由得好:“要是什么?”
徐蕾扁扁嘴,稍加犹豫,最终还是把话说完了:“要是换成钱宏熙、刘凯耀他们,恐怕早就先跟那小姑娘上了床再说。能成就成,不能成也算爽过了。都是成年人了,你情我愿,你也没有骗她不是吗?再说了,上一辈之间能有多大的事?隔了三十年还不消停?你以为演狗血电视剧呢?彼此喜欢就在一起呗,合不拢就分手呗,想那么复杂干嘛?”
沈惜淡淡一笑,不加解释。
确实,同样的问题摆在别人面前,可能会有不同的处理方法。像徐蕾这样想和做,简单明了,也不失为一个方案。
可如果他真那样去做,那他还是沈惜吗?
每个人之所以能成就独特的个体,就在于生命里所有经历和体验过的东西都会沉淀到自身,凝结为一个人的个性和人生态度,决定他对每件事的判断和决定。三十年的生命,塑造了现在的这个沈惜,他没有办法分裂自己。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如果沈惜历来都像徐蕾那样去活,他的生命就会大变样。他或许不一定会选择出国前和冯馨分手;他也许会在留学后留在英国发展;他可能会跟齐鸿轩争抢宋斯嘉……正因为那些事都没有发生,今天坐在这里的,才是今天的沈惜。
“人家还没嫌你老,说你老牛吃嫩草!你倒是乱七八糟想法挺多的。”徐蕾很过瘾地不断攻击自己的“包养人”。
突然,电话响了起来。沈惜发现打来的是个陌生号码。他对数字有很强烈的感觉,一般来讲,朋友的电话号码基本上都在他的脑子里。即便是没有刻意去记忆的号码,只要有过几次联系,一旦看到这行数字,他通常能很快就想起来对方是谁。可眼下这个号码却是完全陌生的。
不光是号码,甚至电话里传来的声音都显得有很生疏。
当然,沈惜还是很快就反应过来,对方是高中同学邱静如。
她怎么会打电话过来?毕业后这十来年,两人之间没有任何来往,也就是春节里同学会上聚了聚,她找我有什么事?
几句寒暄过去,邱静如道明来意:“后天,小女子有没有荣幸,请你沈三公子吃饭啊?”
“啊?”沈惜本能地想要拒绝。不管姐姐有没有告诫过他,他自己也不想和邱静如有太多接触。但老同学发出邀请,盛情难却,直接回绝似乎也有些太过不近人情。他正要砌词婉拒,邱静如却想猜到他要推脱似的,补充了一句:“其实是有个特别的原因想请你吃饭,到时候再告诉你理由。”
沈惜飞快地思索。既然只说是吃饭,那局面就相对容易控制。即便从最坏的角度考虑,只要自己把得稳,邱静如应该闹不出什么幺蛾子。再说,人家说不定真的只是单纯想跟老同学吃顿饭,顶多带点套近乎的意思,可能是自己过于警惕了。
“还是我请你吧。和你这样的大美女共进晚餐,还要你买单,会被雷劈的。”沈惜的话逗得电话那边的邱静如娇笑不止,却没意识到他想自然而然把请客的主动权揽到自己手里。
“不必了,一顿饭而已,不至于把我吃穷了。真吃穷了,就到你家里来蹭饭。我已经订了座,后天晚上六点半,尊魅七号6号包厢。”
“呵呵,尊魅啊?我还没在那里吃过饭呢,这次要托老同学的福了。你已经费心订了位子,到时候肯定是由我来买单,分工协作嘛。”不动声色地客套了几句,沈惜挂掉电话,暗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