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孤独的命。
像游魂一样在街上走了不知多久,也不知道已经从刚下车的地方走出去了多远,当施梦萦再次抬头时,突然发现周围的店铺、街道都变得熟悉起来。原来她走到了毕业后加入的第一家公司附近。第一份工作她做了半年多,时间不算长,但对周围的环境总算还是清楚的。
她的第一位老板年纪不算大,当时大概四十岁左右,也是爱玩的,经常带着公司里的一些年轻员工去唱K泡吧,施梦萦当然也免不了被他逼着参加。当年之所以辞职,一方面是因为与同事处得不好,另一方面也是嫌老板太麻烦。但正因为当年有过那么一段经历,到了这附近,施梦萦反倒知道自己下一步能去哪里了。
当年去过几次的那家酒吧仍在营业,看上去几乎没有任何变化,好像连酒保都还是同一个。
施梦萦不知道单独泡吧的正确打开方式,但想想也知道不可能独自开个包厢,学着别人的样,坐到吧台边的高脚椅上。她对酒是近乎一无所知的,但在电视剧里听过“血腥玛丽”和“长岛冰茶”,前一种酒名让她感觉不舒服,后一种听起来要淡雅得多,再说带着个“茶”字,估计酒精不多,正适合她这种菜鸟,于是她特意向酒保要了一杯长岛冰茶。
在她孤独啜酒的过程中,先后有两个年轻人过来搭讪,无一例外都被她“冷”走了。施梦萦对这种男人毫无兴趣。喝着喝着酒,头脑比想象得要晕得多,看着酒吧里一对对甚至一群群或欢声笑语或悄然暧昧的男女来来往往,她莫名也有些心思活泛。
刚才曾过来搭讪的一个男人搭上了坐在不远处的另一个单身女孩,两人聊得火热,没过多久就一起离开了。
施梦萦冷笑着把视线转到别处。
酒入愁肠,思绪越来越乱。
“哎?你不是……”身边有人似乎在对她说话,施梦萦循声望去,一张略有几分印象的女人的脸映入眼帘。
“你……”她不那么礼貌地拿手指指着那女人,想要叫出她的名字,可卡在嘴边,就是叫不出来。
“施梦萦!三年多没见了吧?你今天来这儿玩?没在这里见过你啊。”
对方终于叫出了她的名字,施梦萦更显焦躁,好不容易想起这女人应该姓贺,具体叫什么实在想不起来了,索性就用上当年在公司里的称呼:“贺姐,你也在这里玩啊?”
这个姓贺的女人曾经是她的同事,大概比她大两三岁。两人的关系算不上很好,但在施梦萦的第一份工作中,已经算是与她最为和睦的同事之一了。在她辞职后,两人还有过短暂的联系,后来因为施梦萦疏于往来,渐渐也就少通音信。
“唉,马总还是那个脾气嘛,带同事过来玩。还有几个老同事在呢,要不要一起过去?”贺姐随口提了个建议。
如果换个时间地点,施梦萦根本不会考虑这个提议,但今天却鬼使差地有了兴趣,端着自己那杯还剩下三分之一的长岛冰茶,跟贺姐一起走进一个包厢。
“马总,你看我碰到谁了?”贺姐一进包厢就赶紧招呼。
被众人拥在正中的一个中年胖子闻声抬头,包厢里的灯光不怎么明亮,他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才终于一拍大腿:“哎呦!这不是施梦……施梦萦嘛!哈哈,小施啊,怎么今天你会在这里啊?”
“马总好。”施梦萦勉强送出一点笑容,总算给这里的主人一点面子,问候了一声。她环顾包厢,一共十来个人,算得上是熟面孔的真没几个。
马总豪爽地挥挥手:“快快,给小施让个座位,来,坐我边上!真是好久不见了。我帮你介绍一下……”
这个包厢里原本一共有十三个人,四男九女,除了马总和贺姐外,另有一个和马总体型差不多的中年男人是他的朋友,两个年轻的男孩是公司员工,施梦萦都没见过;女孩们的年龄基本都在刚从大学毕业到二十八九岁之间,贺姐算是其中最年长的了,一个姓李的和一个姓虞的女孩和施梦萦基本是同期进的公司,剩下的则一个都不认识。
“这位,过去也是咱们公司的员工,小刘、小何、小钟……哎,你们,这可是前辈啊,呵呵,来,给前辈敬杯酒!”
施梦萦懵懵地被迎到马总身边坐下。满屋子的女人对她的到来都没有任何欢迎的意思——包括小李和小虞这两个旧识在内,她们或全无表情,或面带讥讽,或一脸不快地看着受到马总热情接待的施梦萦。马总开口后,她们又都换上了一副笑脸,纷纷过来敬酒。
屁股还没坐稳,施梦萦就连着被敬了五杯酒,剩下的长岛冰茶只挡了前两拨就喝得见底,随后不知道是谁在她手里塞了个杯子,也不知道是什么酒的金黄色醇厚酒液一次次倒进酒杯,她也就稀里糊涂地喝了好几杯。
这后三杯酒好像是催化剂,一下子把施梦萦的醉意完全勾了起来,喉咙口和小腹同时变得辣辣地作痛,视觉和听觉都变得模糊,脑子里浆糊一片。长岛冰茶的后劲一点点侵蚀着施梦萦残存不多的理智。
她机械地应对着别人的搭讪,放肆地欢笑,仿佛自己听懂了别人在说的笑话,在被身边人抱住的时候不依地挣扎但并没有真正要推开对方的想法——她压根就没有任何想法……好像还兴奋地唱了首歌?好像还伴着音乐和另外几个女孩一起乱扭着跳了会舞?后面的事,施梦萦就没有记忆了。
一切归于平静,她倒在身边人的肩膀上,像靠着一个厚厚的舒服的垫子,沉沉入睡。
睡了多久,施梦萦完全没有概念,当她好不容易睁开眼睛的时候,头脑仍然混沌一片,又多了恼人的头疼。环境似乎没变,还在那个酒吧包厢,身边人还在喧闹欢笑,就好像她不过只是小憩了五分钟,随即又跟上了大家的节奏。
发现身边的施梦萦醒来,马总哈哈笑着又凑上来与她说话,实际上,她根本听不明白。马总的胖脸化成重影,像有两三个肥嘟嘟的笑脸在眼前不住摇晃,晃得她恨不得一巴掌打上去。偶尔会突然换成一张较为顺眼的年轻女孩的脸,不知她又在说些什么,时不时的手中会被塞上酒杯,半劝半逼地又让她喝酒。施梦萦木偶般任由摆弄,对送到嘴边的杯子也不会抗拒,只是她现在不能完全控制住自己的手和嘴,经常会把酒洒在衬衫上,搞得衬衫前襟部分湿透了,几乎就完全粘在身上。
不知闹了多久,施梦萦迷迷糊糊地感觉众人纷纷起身,东摇西摆在自己眼前晃,一个应该是贺姐的女人来到身旁,将她搀扶起来。她脚下像踩了一大团棉花,毫无根基可言,不得不整个人都趴在搀扶她的女人身上。好像有人说了句什么,她的身体被那女人轻轻推到了另一边,依靠在另一个人身上,浓烈的酒臭与汗臭混在一起直扑过来,也只有此刻已经烂醉的施梦萦能够忍受,要在平时她早就厌恶地避开了,但此刻她需要一个能让她依靠不摔倒的人,也就毫无嫌忌地靠在后来那个明显是男人的身体上。
仿佛有人在说:“我送她。”
一群人闹哄哄地往外涌,施梦萦感觉两条腿根本不是自己的,像飘着一样走出酒吧。到外面被风一吹,稍微清醒了一点点,隐约认出现在搂着自己的腰,紧紧将自己抱在怀里那个男人正是马总,他挥着另一只手,像在支使别人干这干那的,具体在干什么,她也不清楚,只是觉得这个中年胖子现在的模样很好笑,被他指挥的那些人想必更好笑,她突然咯咯咯地笑起来,越笑越大声,到最后甚至都变得有些凄厉。马总也跟着她笑,把嘴贴到她的脸上,紧紧贴着——施梦萦甚至感觉到一小团肥厚潮滑的肉在自己的脸颊上滑过,一直滑到耳边:“开心吧,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