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温凊敏盯了会李珉勋，又盯了会自己被六棱块
卡住的手，并不往下看。
“姐姐……姐姐会让我哥哥幸福的吧？让哥哥幸福的话，妈妈也会幸福的，他们这么喜欢你……你也会感到幸福的吧？”
玉珠的声音飘飘的，几乎就要散在涌上坡面的水汽里，只有温凊敏听得清。烦死了。温凊敏咬紧后槽牙，心底油然生出一丝鄙夷——被
鱼诱惑的水手们真是菩萨仁心，明明这声音像只嗡嗡不停的苍蝇。
“李珉勋！”
李珉勋像被雷击中一般，愣愣地看向这里。
“你到底在
什么？！又在你的自我保护机制里出不来了？一遇到问题就要逃避！你要躲到什么时候？！你妹妹要死了！我也要死了！我们死了你还能活吗？你是不是又要用愧疚把自己憋死？！你死了你妈妈也不会想活了，那这里所有是不是都得去死了，这是你想要的吗？”
“你不要吼他！”李玉珠捏紧了温凊敏的手，很是生气地吼她。
“你闭嘴！”
温凊敏反掐回去。两双对视的眼睛里有火光在明。
“李玉珠，都这样了你还要替他讲话？你不想活了，只是因为妈妈对你失望所以不想活了吗，难道不是因为对李珉勋失望才更不想活了吗？如果他真的有担当，真的
你，站出来护着你，你会这样吗？难道不是因为他没有！他没有这样做，你才决定要放弃自己一直在失望的生吗？！”
“他这么自己！这么自己！你看看他！不要瞪着我！抬
去看他！你渴望他成为你的英雄，填补你缺失的父，你看他做得到吗？！他自己都缺，他的只够分给他自己，你怎么能指望这样自私又无能的来你？”
“我知道！我知道！”
“你不要
他，他会好的！珉勋也很可怜，珉勋也很可怜的！你懂什么就在这里指责他！我已经没有未来了，我生的路就到这里了！可珉勋还能活下去……还能这样自私又无能地活下去！妈妈那么他，爸爸也那么他！如果珉勋没有了，这些他的该多可怜啊……”
“可怜可怜你自己吧，李玉珠！你的……你的在来之前你就走了，那家怎么你？！李玉珠！不要松手！松手就什么都没有了！”
“我怎么不可怜我自己！我可怜我自己！和你不一样，我和你不一样！我被所有嫌弃，又被所有抛弃，一直想要得到，却一直得不到！我本来就什么都没有！我可怜我自己……我当然可怜我自己！温凊敏，我不像你，也不像你想象那样无知……妈妈不我，爸爸也不我，李珉勋也没那么我……李珉勋也不我！我知道，我都知道的！”
“可我有什么办法……我也想生在会我的家庭里……可我没得选啊……”
“哈，哈……你说得对，我怎么不可怜可怜我自己？我早就知道的，早就知道这些了，却还是要骗自己，替这些不我的欺骗我自己……骗自己事
不是这样的，骗自己，玉珠，你是为而生的孩子，是珍贵的孩子……只要活着，也会有……来你的……”
“真的会有来我吗，姐姐？真的会有来我吗……真的……是真的我吗……”
李玉珠已经看不清温凊敏的脸了。
宋弈瑾的眼睛在她眼前明明灭灭，一会儿透亮，一会儿布满
霾；为什么这样呢？弈瑾，为什么要这样呢？她悄声呢喃。
温凊敏的心跳得快要蹦出来。她感觉到李玉珠的手在松开。
李玉珠想活下去。
温凊敏抓住她的那一刻就知道了。
小小的手，手心湿湿的，可能是泥土，也可能是汗，紧紧抓着她的手，用力地像要把自己的手印
她的身体，和那晚紧紧抱着她的李珉勋一样。
他们都想活着。
被莫名的期待压迫着的李珉勋，被失望缠身的李玉珠，没有一个想从中逃开。
噩梦中惊醒的李珉勋，眼泪淌在她肩上，声音嘶哑，却说，妈妈和妹妹，他一个都不能放开。
在斜坡跌落的李玉珠，眼泪流进江里，嘴上说要结束自己的生命，眼睛却说，救救我，姐姐，救救我。
温凊敏说她做不了任何的拯救者，却把李珉勋拥进怀里，却把李玉珠的手抓紧。
月亮没能从厚重的云里露面，辉光却从他们身后铺下，连他们的影子都裹挟。
“凊敏！抓住了！”
妈妈把铁锹伸到温凊敏面前。
温凊敏死死扣着六棱块，粗粝的表面划
皮肤，手心早就湿透了——但不知道是汗湿的，还是血湿的。松手很难。松手去够铲子把手更难。温凊敏咬咬牙，又使劲往上拱了拱身，“我够不到！”
“够不到，够不到……”妈妈把铲子收了回去，叨叨地举着踱步。铁铲上沾着土，因为她的动作正簌簌下落，露出银色的金属，在莫名的月辉下发着冷光。
突然她的肩膀被攀住。“衣服！”李珉勋瞪着一双圆眼，妈妈也瞪着一双圆眼，两双眼中反
的光如铁片摩擦生火花那般忽地亮了，妈妈脱下外套拧成绳，系在铁铲和长柄的衔接处上。李珉勋夺过绳子的一端用力扯了两下，接着一点一点往下移动，把铁锹伸去温凊敏的方向。
“你到后面去！”妈妈拉住他，把绳子抢在手里，“站到我后面去，你是个男，你站到桥上才能把我们拉起来。”
李珉勋一动不动。
“愣着什么？快去呀！”
妈妈两手抓着绳子往下伸，而绳子另一端系在了她一只手腕上。
“凊敏！凊敏！能够到了吗？！”
把手伸到了温凊敏下
。
只要松一点手，顺着惯
滑下，抓住把手……
温凊敏的心突然跳得很快。
没抓住怎么办？
我的手湿透了。
我抓不住的。
温凊敏忐忑不安着。
刚刚把李玉珠的话当作耳边风，可这耳边风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她耳边：妈妈那么你，爸爸也那么你，如果凊敏没有了，这些你的该有多可怜啊……
李玉珠正在往下滑，带着温凊敏也在往下滑。
一只手指离开六棱块，两只手指离开六棱块，三只……
所以更要活下去。
为了我的妈妈爸爸，为了在乎我的所有，为了我自己，我要把把手抓紧。
“玉珠！不要放弃！姐姐会你！只要我们上去！姐姐来你！不要害怕！不要松手！姐姐会抓着你！”
下坠的刹那，温凊敏扭看李玉珠，看
孩泪流满面，看她在昏暗中也涨红着眼。
抓住把手的瞬间，凊敏冲玉珠露出张笑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