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荣是田广荣，我是我。田广荣是狗，我是贫农。”赵烈梅说：“你才是×硬尻子松，你当着田支书的面，能给
家跪下，背地里说家坏话，算个啥男？”赵烈梅骂骂咧咧地走出去了。
赵烈梅走后，田水祥端起碗，将碗里的菜和
倒进了猪食盆。
赵烈梅从马子凯家里提回来了一桶泔水，准备用泔水给猪和食，她一看，田水祥将和菜倒掉了，就骂道：“你真是田绪娃
出来的，和你先一个样子，不是抬举的东西！”田水祥蹲在了院门外，装作没听见。赵烈梅拿了一双筷子，从猪食盆子里把那些红烧一片一片拣出来，她一边拣，一边说：“你看你看，多可惜呀，把这么好的就给倒掉了！”她的目光紧盯着那些片儿，仿佛要用眼把它们串起来。她将拣进碗里的片儿用清水洗了洗，准备叫娃们放学回来吃。几十年了，这一家哪里见过这么多红烧？不要说吃，看一看，也解馋了。赵烈梅将红烧洗
净后，放在了锅里。
祝义和多喝了两杯，回到家里，倒
就睡下了。一觉睡醒，天还没有黑，薄薄的夕阳从屋顶上
过来落在了对面的墙顶上。悠扬的西府曲子声和痛痛快快的秦腔从马子凯家飘过来在院子里回
。祝义和爬起来，喝了几
茶，坐在院子里吃烟。祝永达回来一看，父亲一个守在家里，就说：“你不去听曲子？”祝义和说他不去。祝永达说：“等你过六十岁生时，我也要给你做寿。”祝永达能理解马子凯为什么要做寿，马子凯不是为了铺排、炫耀，他是为了挽回往昔失去的尊严。祝义和说：“娃呀，你千万不要有那个念，咱模样才有几天？咱不能太张狂，我看你子凯叔今个太张狂了，张狂了不好，一村的眼睛盯着他，谁知道家给他安的是啥心？没长尾
，难认得很，你就没看，田水祥没有来，七队、六队、五队没来的不是一家两家。我是替你子凯叔担心哩。”祝永达说：“你一辈子了，总是担心怕事。咱本来就是，就该模样地活着，我看，我子凯叔做得对，家有文化，见过大世面，做啥事都有尺码，不会胡来。都像你一样，前怕老虎后怕狼，一辈子还能成个啥事？”祝义和本来想告诫儿子，反而被儿子呛了几句，呛得他心里痛。他叹息了一声，磕了烟灰，提着烟锅，向院门外走出去了。这时候，吕桂香回来了，她一看祝义和沉着脸，和她也不打招呼，径自向外走。进了院门，她问儿子，是咋回事？祝永达说：“我叫我爹去听曲子，他不去，我说了他几句。”吕桂香一听，说：“你爹的脾气你还不知道？他昨晚就跟我唠叨，说你子凯叔是胡闹哩。你爹做啥事都思量，他心里搁不住事。”祝永达出去要找父亲。看来，父亲心中的
影一时间抹不掉。堆积在父亲心中的“害怕”如同冰块一样，暂且是消融不了的，多少年来，父亲一直生活在“害怕”之中，“害怕”将父亲伤得太厉害了。他想和父亲坐下来谈一谈，叫父亲仰起来、毫不畏怯地做。他想告诉父亲：不要再“害怕”，即使政策有什么变化，他们也是堂堂正正的。况且，依他看，他们不会再一次被“另类”的。吕桂香说：“你不要管他，叫他自个儿去走走。”
祝义和走出了村街，一直向村子北边走去了，他在躲避那轻快的西府曲子声和吼叫着的秦腔。可是，欢乐的声音一直紧撵着他尾随着他将他追到了半坡。等那些声音彻底地从耳膜里消失了，他才放慢了脚步。他已经承受不起大喜大悲大起大落了，很愉快的事
或者很悲痛的事都会给他带来
刻的刺激，他祈求的是平平淡淡安安稳稳，因此，他觉得马子凯没有必要把生过得那么铺排。你一铺排，有就想收拾你。树大招风哩。都怕别的烟囱冒烟，一冒烟，就想给堵住。虽然现在不讲成分了，有些还把你当地主看，恨不得把你压到水底里去。我知道你不是卖了麦
烧蒿子——图烟劲。你就等不得走走再看了？心脾太紧了要吃亏的。祝义和边走边思忖，他抬起来看时，已经快到公坟地里了。毕竟是冬天了，迎面吹来的风硬邦邦的，跟树皮一样粗糙。秋播时，雨水好，地里的麦苗儿出得很齐，长得也不错，来年肯定是个好收成，这才是祝义和最关心的事。看看这一片新出的麦苗，祝义和忧郁的心境有了些改变，他在脸上抹了一把，挺了挺胸，放开了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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