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涤尘，杨柳青青。更多小说 LTXSFB.cOm山路上的行
披着蓑衣，不紧不慢踏上最后一级石阶，走进这座道观。空地当中，有正在细雨中舞剑，一见她来，立时收势。两对望片刻。持剑的先道：“可是来拜会无往道长的芸娘？”
“是。不知道长现在何处？”
“在丹房。”
她欲行又止，说：“不是我没认出您，刚才，真以为您是个姑娘……您为何这副打扮？”
舞剑的摸摸
上的发髻，笑笑，说：“阿玖弄的。说访道的看我穿男装，都觉得我
扮男装，他想知道若是我做装，他们会不会再觉得我是男扮装。”
*
她与无往道长在静室坐下。无往道长容貌俊秀，非常年轻，不过弱冠的年纪，然而师从有名的天隐道长学道，加之对玄理见解颇
，故而大家尊称他一声道长。她把身上包裹打开，取出一个长匣和一本书，书的封面上空无一字。
“这是什么？”道长问。
“《叔孙氏之
》，”她回答，“作者署名邓公子。我想道长会感兴趣。”
道长没有立刻去翻那本书。
“讲了什么？”
“讲春秋鲁国叔孙氏竖牛之。不过，前半段故事说的是叔孙豹次子仲壬与庶妹伦生下孽子，为了能够迎娶庶妹并且
后立这与心
之生的儿子为他的继承，他与哥哥孟丙争斗，想要拿到继承叔孙氏的大权。他父亲叔孙豹的家臣竖牛暗中挑拨四方，至使仲壬和哥哥两败俱伤，双双枉死。”
“确实有趣。”道长说，“那后半段故事呢？”
“叔孙豹死后，竖牛为了自己掌握大权，立了叔孙豹最年幼的小儿子婼承家族大业——然而，这个小儿子婼就是仲壬与庶妹伦生下的孽子。「请记住邮箱：ltxsba @ Gmail.com 无法打开网站可发任意内容找回最新地址」叔孙豹当时为遮丑事，匆匆嫁，收孙子做儿子。婼相貌出众，忠心于他的都暗暗忧心，竖牛会见色起意，凌辱主上。”
道长笑出了声。
“然后呢？”
“但是竖牛，出乎所有意料，对越来越美丽的婼视而不见。有一天，婼发现了他的秘密——”她停顿了一下，脸上露出可称得上是为难的表
。
“发现了？”
“……竖牛和他的狗
欢。”
无往道长大笑起来，好久才止住自己的笑声。
“亏得阿姊，居然写得出来。”道长说。
“……她还写，竖牛虽然这条狗，愿被这条狗上，但是又折磨这条狗，一见它对别摇尾，就要当着这条狗的面把那剁成
酱，
狗把吃掉。”
“未免写得有些令作呕了。”道长评价说。
“确实如此，”她说，“故而这书已经被官府禁了。”
道长盯着这本书，还是没有亲自翻开来。
“最后的结局是什么？”他问。
“竖牛
虐残忍，渐渐丧失心，连他的狗也不愿理他。婼趁机召集家臣，例数竖牛罪过，号召说让悖的世道重归正途。最终，竖牛被他从前的下臣和他害过的的后嗣刀砍死。”她说到这里，又是一顿，“他的狗，见他受难，却奔过去，和他一起死了。”
“狗比好。”道长说。
“也是查禁这书的一个理由，”她说，“把狗写得太好了，写得太坏了，这么忠义的狗最后却愿意为这样悖逆的尽忠送死，有失道统。相比起来，暗讽前朝倒显得无伤大雅。”
“这书卖得好吗？”道长问。
她笑了一声。
“有说这是假托邓公子之名写的——欢戏太少了，仅有的也是伦通
，兽混，有悖大伦，令作呕。卖得不好。因此上面也没怀疑是否有要通过这本书传播什么，生什么事端。没有过于纠缠这书到底谁写的，查禁了世面所有册子焚烧就结案了。想来，邓公子应该正庆幸这书卖得不好呢吧。”
“福祸相依。”道长说。到此刻，他终于想起，他委托她要找的东西可不是这本书。
道长伸手，打开那个长匣，取出里面的东西——画卷。他慢慢展开，凝望着画面出。上面画的似乎是一个庭院，积雪的假山，漆黑的枯枝，一个站在寂静的隆冬里，望着画外的年轻。
他轻轻用手指虚点着画上的脸庞。
“画得真好。”他说。
*
她下山后继续她的行程。她还有许多事要做，许多要见。新的王朝建立已经五年了，们说，这是一位顺应天道的皇帝，自她一上位，四境平安，风调雨顺。天公既作美，政治也清明。赋税轻了，战事少了，离的流民都找到了安居乐业的地方。们称颂这位皇帝，愿她寿如南山，愿她的统治能延绵万代。
们暂时还不清楚帝正为储位烦忧。不过，这也不是她
心的事。她早就过够了为某个主上殚
竭虑，尽忠卖命的子了。
她在村路上走，看着远处的田垄，近处的村舍。她想，她的水快喝完了，也许可以找一家讨点水。现在这个年代和她小时候不一样，们遇上饥渴加的过路，会愿意给他们点吃的喝的，而不是疑心他是否是趁机要洗劫家里。
她停在一处篱笆外。这家的院落里坐着一个发花白的，正在削什么东西。有两个小孩在旁边的一小片菜田里摘豆叶。
她正要开
，然而突然，心中似有所感，顿住了。
那个却好像感觉到了她的目光，抬起看向她。他脸上带着一个木制的面具。战过后，这样伤了面目用面具遮丑的并不罕见，而且他面具下的皮肤上确实能看见浅浅的疤痕。
他看起来并不算强壮，手里拿刀的方式也有些怪异，似乎不太能控制好自己的手指活动。战后这样留下永久的后遗症的，也还是并不罕见。
那两个小孩这时候抬起，注意到了她，稍大的那个跑过来问她是谁。她说终于把视线从那个身上收回，对小孩表达了自己讨水的请求。
那小孩拿着她的水袋跑过去。房门前，这家大拦住小孩，做了一些复杂的手势——这样不能说话的哑
，在战后，依然是不罕见的。
小孩出来把水袋怀给她，还额外给了她一把炒豆子。
“我阿舅让我拿把豆子给郎君。”小孩说，“祝郎君路上平安！”
她接过那把豆子，看着小孩，又看向那，不知道如何问出。那却已经垂下，继续削他的东西，不再看她。她迟迟站在那里不走，小孩狐疑的盯着她。突然，她听见背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桂花，谁啊？”
刘十九转过身来。
“大哥？！”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