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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日谈 狼与忍冬花(1 /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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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泉府的雨季似乎永远没个尽,不等们从黄梅时节的雨中浮上来透气,天空便再次被膏水浸得铅灰暗沉,低仄仄地似乎随时都要倾落。01bz.cc较夏季更加湿冷,这十月份的秋雨对府城的贫苦家来说便绝对是一宗大敌。

不过,外那砭骨气,于走屋内这几是毫无关系的。

“两旬未见,家主光彩竟更加焕发——几乎刺得小无胆直视!”

走在前的年轻男子生得鸢肩豺目,纤瘦的他躲在一袭黑袍中,然而兜帽下偶尔闪烁出的鸷刻薄,却提醒着我们此并非易与之辈。也许正因如此,他中的“家主”,那位被引着走房间的子,才会露出些微不耐与冷然的色。

“你知我不喜这些虚词,魏先生。”她微眯起眼,“若还想留在我谢家,速速给我看些‘成绩’才是正理。”

外乡或许不知其意,但雍泉,乃至岭阳道本地却绝对清楚这句话所蕴含的份量——若说雍泉府是大赵南洋海贸的心脏,那谢家便是这颗心脏的脉窦。小到一枚黄铜顶针,大到南洋水师那些吃水二丈的舸斗舰,雍泉府八成以上的商货往来全部持于这个大家族之手,多少削尖脑门猛砸银钱,就是为了争抢一个为谢家采买纸张,或是进献红豆的空缺。

鸷男子究竟有何本事,能让谢氏家主于百忙中抽身,来考量他的价值了?

“这个小自然明白,可叩请家主明鉴,方才那些当真是小所想,便是稍后家主决心将我开革,小亦一字不易!”

奉承话愈发麻,偏偏出自这只“夜枭”之,便无任何违和感。子面上寒冰这才融释半分,毕竟哪怕心知是假,旁的褒美仍会令心生愉悦,这是之常——更不要说她今确实心打扮了一番。

以淡黃窄袖带赭色镶边的衣于内里打底,外套一袭柑橘色合领牛袖褙子,上用骨螺紫染丝绣作缠枝花图案。盈盈不足一握的纤腰上,束着一根带宫绦的赭褐色腰带,下衬长可及地的十幅月华裙。至于顶,则盘结着颇能彰显身份的十字髻,两侧髻腰垂肩,各一支顾盼莹然的玳瑁步摇固定。

随步态甩动的有机宝石下,一张柔俏脸呼之欲出。似乎存心彰显自己与众不同般,这位谢家主拒绝了大赵贵间流行的金箔花钿贴,转而独辟蹊径地以蛋白石、珍珠磨成的香扑面,这效果虽好,可也意味着每次卸妆便要等同于洗去六七两赤金——即便是寻常豪强,亦不敢采取如此豪奢的梳妆方案。

若忽视眉眼间的凌贵气,子无疑是美的,偏偏她整个都如一盒栀黄绘料,从微卷的睫毛,到略显婴儿肥的香腮,再至鹅黄包腿袜尖那俏皮的足趾凸起,都透着一抹不开的骄慢矜贵。于是,这株目空一切的蝴蝶兰便愈发使得不到她的心痒难耐,几乎到了发疯的境地。然而迄今为止,数不尽的追求者都只能一撞碎在那月华裙下,至于那些心怀不轨的宵小之辈,则会脆利落地“被”消失,仿佛从来就不曾出现于世上。

谢,奄,兰。这便是她的名字,平平无的三个字组合在一起,便有超乎万钧的重量。朋友仰赖她,属下敬畏她,仇敌痛恨她,但这些最终都会承认,至少在这个时代,谢奄兰这个名字便象征着绝对的威权,一种比上善会更能使商业城邦雍泉信服的威权。

行过悠长的廊道,魏姓青年闭不言,耳畔便只萦绕着裤袜摩擦地板的“沙沙”声。

令自己活得舒适,是这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家主心中的第一要务。为此,整座庄园凡是她常涉足的建筑下,全部不惜工本地掏空地基铺设地龙,末了再以一层石板防火,一层松木防水。长此以往,谢奄兰亦上了这种足心被温热的松板全方位熨烫的感觉,因此不单是她,就是那些紧随其后的侍们亦必须效仿主,在室内除去靴履,只以长袜踏地。

再行片刻,大抵是走得疲累了,又不愿在青年这半个“外”面前露怯,谢奄兰便摆出一副乏味作态:“倒是教我好走——敢问魏先生,将惩驯室设在如此之处,沿途还设铁门、木栏等关卡,是信不过我谢氏庄园内的防备么?”

“恳求恕罪,但非是家主考虑这般。”谈及“专业领域”,魏先生语气中明显少了谄媚,“您要求我增设的这一‘惩驯室’,本就脱胎于寻常‘牢狱’的概念。家主可知为何多数官牢于修建之初便要设置层层禁制么?”

放眼偌大雍泉府,还没敢这般向谢奄兰卖关子吊胃。不过念及正事,本就心不错的家主还是决定放此一马:“请魏先生解惑。”

“铁门、槛栏、厚墙以及小窗——这些在营造学中都可以归类为一门‘语言’,以土石木瓦传递的语言。对于受囚者内心的摧残驯化,其实在她们步牢狱途中便悄然开始了。”

“小斗胆,请家主设身处地地考虑一番,若您是一名囚,被押送着行过这条长廊,亲眼见证这戒备森严的道道封锁,心中该作何感想?”

即便对方言语已极尽婉转,但对生高傲的谢奄兰来说,“囚”这二字仍是刺耳非常。好在她并非那种被绪左右的刁蛮大小姐,将恼怒压在心底,谢奄兰依言思考起来。

若自己是囚?她不动声色地将双手叠背在腰后,拳紧握,仿佛真的被反剪捆好一般。鹅黄袜脚在裙摆遮掩下不安地踩踏着,可如何也难以挣开那不存在的绳镣。紧随身后忠心耿耿的侍们亦摇身一变,成为寸步不离铁面无的狱卒,誓要将她这重罪犯严加看管,若发现任何出格行径,便要一拥而上将自己擒住压跪。

再定睛瞧去,沿途层层增设的铁栏牢门竟愈发高大威严,铁打制的槛杆闪着冷峻乌光,更使她感觉自己无比渺小软弱。逃不出去的,大脑分析得出决断,无论是我的才智、地位抑或财富,都不可能战胜那种东西。服绑受刑,接受沦为牢私囚的命运,才是我谢奄兰的唯一出路.....

“呼.....”

苦涩,委屈,还有出乎她意料的些微欣喜。谢奄兰将这些复杂绪随浊气轻轻吐出:“盛名之下果真无虚士......也就只有魏先生这等调教师,才能将我等流心思揣摩的如此到位。”

“这些关卡看似多此一举,实则切身构建了监禁与羞辱感。就如杀威般,暗示着囚不可生出反抗心思。回廊悠长,加之囚行动不便,便令她们有充分时间去认清眼下处境,摆正自己位置——相信单是被押着在此走上一遭,亦可称得上酷刑。”

“但如此一来,我便愈发好:才出众如魏先生你者,究竟能给我怎样的惊喜了?”

听得弦外之音,心知这是金主耐即将消耗殆尽,青年只好一边赔笑,一边拉开位于走廊尽的最后一道铁门。

“今次是让家主等得久了些,但请您相信,我这半月以来做出的‘成绩’,定会令您眼前一亮。”

“不信,您看好便是.....”

“噢呃呃呃呃!”

“呜,咕呜呜呜!”

“呼嗯,呼嗯,哼.....”

铁门显然有隔音效用,一跨过门槛,酥软娇媚的声便此起彼伏扑面而来。直到这时,两中“惩驯室”的全貌才首次展现在我们面前。

牢笼、牢笼、还是牢笼。只是与官府牢狱不同,财大气粗的谢家才不会选择木栏,举目所见每间牢笼,都是以钢杆打制,四四方方倒扣在水磨石地面上。这钢笼熔接得极为牢靠,底部更是锚固在地板下,无论再如何用力摇晃也无撼动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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