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两个消失的吧。
生死之别后的重逢,自是丝百转,他心
压得疼。
苏雪盼给对方披上裘衣,温柔软语,“陛下,仔细身子,太极殿还远着呢,冷得很。”
他转身,迎上一对水灵灵,微微下垂的眼睛,娇媚动,不知哪个瞬间倒有点姐姐模样,顿了顿,忽地改
:“今晚去鸾雪阁吧,与贵妃说说话。”
苏雪盼自然开心,脸上立刻春光明媚。
棠檀桓挽住对方手臂,坐上马车,听车骨碌碌碾在地面,发出吱呀呀的声音,甬道很长,无边无际,绕过太
池,路过承香殿,忍不住往外瞧一眼,本来灯火辉煌的大殿沉静如夜,皇姐终归还是离开了,飞出自己的视野,不知何时还能回来。
这若许年来,他无论是疲惫不堪,还是彷徨失落都会来承香殿,把一切好玩好吃的天下珍宝都给对方,就连宫里的粗使丫都晓得,只有十七公主的用度才是天下第一,除了皇位不能献给皇姐,他的一切都能拿来让她玩,可是皇姐——却一点儿也不明白吧。
身边的苏雪盼困了,一晃一晃地靠在他肩膀上,高高发髻蹭在鬓边,像个邻家小姑娘打着哈欠,完全没有所谓一国贵妃的端庄,却让
心里说不出的亲昵。
他想起很久以前,姐姐也总犯困,字写不了几个便眼皮子打架,不经意就会靠在自己肩
,而那些堆积成山的功课,也是他一笔一画帮她完成。
但以后就不需要他了,现在姐姐有了更合适的选。
马车忽地转了个弯,苏雪盼的也跟着晃了下,发间的流苏
开,不小心打在天子脸颊,棠檀桓轻轻地嗯了声,吓得对方清醒几分。
“陛下恕罪,没有伤着吧,臣妾该死。”
棠檀桓笑了笑,伸手扶住要在车里下跪的雪盼,瞧眼前满眼惊慌,拉她回来坐好,揶揄道:“陛下又不是纸糊的,碰一下就散架,除非贵妃的
发里藏的全是暗器,要弑君不成。”
他虽然玩笑,依然让苏雪盼害怕,怯怯地:“陛下万金之躯,一点儿损伤也不能够啊!都怪臣妾不懂规矩,再困也不能靠在陛下身上。”
“你不靠着朕,还想靠着谁!”越发觉得她挺可,故意逗乐,“莫非贵妃
宫前还有心上
,也不知哪种模样,没准是个英姿勃发的少年郎,说来听听。”
苏雪盼脸一红,听出天子并非真心要问,她本来胆子就大,也就不那么拘谨,娇俏地回:“雪盼出身低微,小的时候家穷,学堂都没进过,哪里会遇见意气风发的少年郎,能够来到长安已经是光耀门楣,没想到还有幸伺候陛下,只怕下辈子的运气都用完了,再来一世只能做牛做马。”
棠檀桓静静地听着,唇角上扬,都会说漂亮话,但苏雪盼就是讲得舒心,一字一句透着娇俏,又不刻意为之,好比她这个
,虽然处处讨宠,却也不十分僭越,外
都传苏贵妃盛宠,可只有他们自己清楚,床榻之上却是各不相
。
若是换做别,早就安耐不住,使出浑身解数想要龙种,但对面
甚至没有丝毫的勾引之心,出乎意料之外,他有时疑惑对方大概有个心上
,也不足为。
“苏贵妃,咱们不过说闲话,你别这么紧张,前世今生的一大堆,何必呢。”将裘衣给她披上,随道:“朕的意思是说,如果贵妃可以自己随意选择,除了朕,还会心仪何种
。”
天子的马车华丽宽敞,银骨鎏金宫灯落在两边,金龙牡丹香炉燃着香气袅袅。
苏雪盼眼波流转,不知皇帝心思,为何会问出这种话,但语气随意,仿若邻家儿郎,不过在某个不知名的夜里,闲话家常。
她也顽皮,佯装琢磨会儿,道:“回陛下,那雪盼就说了啊,臣妾从小就喜欢打鱼,一直想找个打鱼
嫁了!”
棠檀桓愣住,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是这个,吃惊地:“妃为何啊,打鱼
有什么特别之处?”
瞧着陛下一副愕模样,似乎比听到前方战报还惊恐,实在有趣,雪盼忍不住笑出来,“陛下,因为我喜欢吃鱼啊,你都忘了。”
“喜欢吃鱼就要做打鱼的妻子,贵妃可真是从小就古灵
怪。”他也笑出来,靠在金黄绣龙垫子上,眉目低垂,温柔至极。
苏雪盼娇嗔地努努嘴,“臣妾家里穷,买不起嘛,不过啊——其实臣妾的父亲就是个打鱼。”
她靠过来,水色眸子里流光溢彩,缓缓道:“陛下,妾给你说件有趣的事,以前秦淮河边有个打鱼,
出而作,
而息,勤勤恳恳,可惜年纪已大还是孤身一
,只因太穷娶不到媳
。有一
傍晚,他正准备收了渔网回家,却见不远处的河边飘着个黑乎乎的东西,打鱼
胆子大,偷偷走过去,发现竟然是个
,整个身子被水
缠住,连忙将
捞出来,才看清是个面容清秀的
子,后来他倾家
产给对方看病,两
便结为百年之好。”
棠檀桓听得,倒像话本里常说的故事,饶有兴致地问:“贵妃从哪里知道,可是民间传说?难为你讲得有声有色。”
苏雪盼歪一笑,“陛下,这就是臣妾父母的事哦,一字一句都货真价实。”
他无比意外,还以为这般离的天作之合全是闲杜撰,原来真有其事,愈发感兴趣,“那贵妃的父母一定十分相
,可谓上天做媒,仙眷侣。”
“仙眷侣算不上,家里依然穷得叮当响,不过确实恩,无论发生何事,妾从来没见双亲红过脸。”
棠檀桓点,“那贵妃的父母如今可接到长安?朕应该见见。”
苏雪盼的家在封妃时,已按例赏了土地与官位,虽然只是挂名,也足以后半辈子享尽荣华,前一段迎
长安,在北边买了宅子。
她娇媚地嗯了声,躲对方怀里,“多谢陛下,臣妾父母出身卑微,能够
宫全是陛下皇恩浩
,只是他们心里胆怯,不敢觐见。”
天子伸手摸了摸贵妃的乌发,“这样的一对璧,朕当然要瞧瞧,何况二老为朕养出如此乖巧可
的贵妃,感激一下也应该。”
马车摇摇晃晃,灯火阑珊,她窝在天下第一的怀里,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那些飘零苦闷,挨饿受穷的
子渐渐模糊了面目,眼前却又忽地出现段殊竹的眸子。
她是一枚旗子,她竟忘了。
“陛下,妾小的时候,其实不是想嫁给打鱼,是想变成打鱼
,盼望着也能像爹爹一样,某
捡一个如意郎君。”喃喃说着,眼睛逐渐失,不再言语。
棠檀桓俯下身,一下下拍着对方肩,轻轻道:“贵妃,难道朕还不如一个打鱼
吗?”
“不——陛下千万别说这样的话,普通怎可与天子相提并论,只是臣妾觉得配不上……”抬起
,眼睛里含了泪水,“妾不配待在陛下身边。”
方才还眉飞色舞地讲故事,突然又热泪盈眶,苏雪盼天生的孩子气也像十七公主,说哭就哭,说笑就笑。
他心里柔似水,清俊眉眼弯弯,“贵妃此话怎讲,你一直都是朕的解语花,怕不是贵妃闹脾气,故意这样来提醒朕,该吩咐尚食局备一桌百鱼宴,让
妃吃个够。”
“瞧陛下说的,妾没有那么吃。”她
涕为笑,瞬间又采奕奕,伸手紧紧环住天子的腰,细细手指抚摸着寒凉玉带,好似抓住一根救命稻
。
棠檀桓哑然失笑,今夜心低落,还好有苏雪盼这个可
,总算让他喘
气,格外愿意多讲几句话,“贵妃,朕一直想问你有没有小名,叫起来亲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