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烦恼所焚烧后的残余,缭
浓烈,上升又沉了下去。
尹毓华跪在佛龛前的蒲团上,一手捻着长长的乌木佛珠,一手轻敲木鱼,她装束全然无有皇后的尊贵,青衫素裙无有钗环,只一玉簪将半白的发丝束在脑后。
她对有内似乎全然不觉,
中念念有词背诵着经文,
孩因五感缺一,故而听觉要较常
更发达一些,侧耳半晌后对刘煦说道:“伯伯,有
在念经,和寺庙里主持念得不大一样。”
“谁在那里。”
尹毓容停止击敲木鱼,却并未转身。
“是朕。”
刘煦自己都听出自己声音里的疲惫,可他看了看一脸茫然又有些畏惧的孩,还是努力打起
吸一
气道,“皇后,朕来看看你。”
尹毓华沉默许久后道:“参见陛下。”可她并未起身转身,只是仰望着佛龛里的观音玉像。
她并不想见到自己,刘煦早就再清楚不过,他也并非一定要来,可儿总要去见见母亲,而尹毓华也还是他的皇后。
中宫对他来说有时比朝堂更加压抑。
但不管怎样,他还是要完成这个心愿。
“朕带来一个要你见见。”
“公主殿下学业繁苦,要她有时间便多多歇息吧。”尹毓华提及儿却连
名都没有叫。
“不是咱们的儿。”刘煦说道,“是你最后的家
。”
尹毓华听到此话豁然起身,转过来,她看见了刘煦,与一个将小小身体一大半都缩在刘煦身后的僧袍
孩。
“她是……”尹毓华似乎猜到了,可却不敢不说出,眼泪顺着她已有皱纹的脸颊蜿蜒而落。
“她是你妹妹的儿。”刘煦叹息道。
这样的重逢怎会不让他凄怆,可这已是他能给的最好结果。
尹毓华捂住嘴,难以置信摇摇,旋即两步上前,用颤抖的手去触摸
孩的脸颊,她似乎想从这张脸上寻找一些相似,可只觉得眉眼有些像但又不像,脸型似乎是比妹妹的瓜子脸要圆长一些……仿佛不那么确凿的相似。然而再仔细端详下去,醍醐的震撼自心底骤然涌出,她呆呆愣住,终于意识到这个孩子其实长得更像她一些……
她蜷跪在地搂住孩涕泣良久,才缓缓仰视刘煦颤声道:“她的父亲是……是……”
“她的父亲已经死了。”刘煦的回答是帝王之姿该有的冷漠,与之前的和缓南辕北辙,“你如果想让她安稳后半生,就除我之外永远别提她的身世。”
他的语气让孩身上一抖,尹毓华仿佛是害怕刘煦伤害孩子,将
孩赶紧牢牢拥
怀中。
而刘煦也觉得方才自己的语气太过生硬,他吸一
气,努力平静下来后以尽量柔和的语气说道:“朕对外的说辞是,此
颇有佛缘,与你生辰相合。你在宫中一心向佛为国泰民安祈福求祷,于是朕命
将她领
宫中陪伴在你左右修习佛法……她的法号你自己来取吧……这已是最后的转圜了……毓华,朕有不得已为之,你也有为
亲则义难论的悲哀,就让咱们……都缓一缓各自的委屈,为了阿辰,也为了这个
孩……下半辈子总要继续的。”
尹毓华只是抱着孩愀然而默,刘煦不知她在想些什么,可他已是疲倦至极,只想逃离这里,于是他说道:“朕已吩咐
送来些她这个年纪
孩用得上的东西,还有准备了新的寝具等物,一会儿会有
送来,今后一天的餐食,你还是陪孩子吃得丰盛一些,朕也吩咐了御膳房……好好保重。”
说完他便转身离去。
可一声尖叫却使没来得及迈出的脚顿住,刘煦赶忙回,只见尹毓华惊恐地望着
孩,不停地拿手在她面前晃动。
然而孩却无动于衷,刚才的叫声让她害怕,她拼命将耳朵侧向一旁,努力想要分辨出其他的声音,而身体则一直在扭动挣扎,想要摆脱尹毓华牢牢扣住她肩膀的另外一只手。
“她……她怎么回事?”尹毓华惊恐地看向刘煦。
刘煦轻声道:“她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了,你好好照顾她吧……”
尹毓华听后再难自抑,痛哭犹如悲鸣一般尖锐。
孩则受惊大喊:“伯伯!伯伯救我!”
刘煦听到她呼唤自己,心疼之余回过身来去搀扶尹毓华,顺势拉住孩:“不要吓到孩子……”
然而他的话并没有安抚到尹毓华,他的皇后曾在得知父兄死罪与母亲与妹妹的死讯时,都只是掩面痛哭不发一言,可孩子的盲眼却成了最后一根稻,她猛地起身揪住刘煦的衣襟,似疯似怒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让她瞎了!她已经没了一切了,她能对你的江山天下有什么威胁?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她只是个孤
啊!”
刘煦从没见过这样的尹毓华,他一时骇然,可很快便自心底蔓生出悲哀的疲倦,他无力应对尹毓华的追问,只轻声道:“朕没有……她是雪盲症,是因为在朔州……”他言及至此猛地顿住,忽然意识到,让这个孩子生在朔州的,也正是自己。
可是,他并不知道尹毓容怀有身孕,也并不知道一切……他曾经以为九五之尊可以像父皇一样仿佛无所不知,可此时此刻,刘煦却只觉的无力。
尹毓华的哭泣犹如利刃,密集得在偏殿里舞动,得刘煦进退维谷,她拉扯着刘煦不肯松开,刘煦用力攫住她的手,希望能得以喘息,但是这次尹毓华一反常态,崩溃边缘致使她用尽浑身力气,妄图从刘煦身上得到不存在的答案,刘煦没有任何办法,他只能用蛮力将她推开。
尹毓华被这样用力一推站立不稳,重重跌倒,却迎面撞上了偏殿室内正中摆放的巨大古鼎。
震颤的响动也让刘煦惊慌失措,他赶忙跑过去将尹毓华扶靠而坐,只见触目惊心的鲜红从额汩汩自她枯槁的面容上流下。
刘煦拿自己的袖子去按住伤,唯有微弱的抽泣和呻吟告诉他尹毓华还活着,没有晕厥也没有死亡。
他试图安慰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慌道:“朕会找太医来给她诊治,既然是后天患病,或许也有希望也说不准……毓华,你不要……不要难过。”
很多年前,他也是这样安慰自己那个与自己同样拥有悲伤过往的新婚太子妃。
时光荏苒,为什么会变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