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如此,孟华胥对邬梦笔意见只会更大。也就是这便宜姐夫对姐姐一片
意还算真,他才勉强接受。
曲不询指节扣在桌案上,轻轻敲了两下,若有所思。
邬梦笔以身为花田种下七夜白,孟南柯又沉疴旧伤在身,自然无暇他顾,对州各地的掌握自然也弱了。
若说他们一时不知宁听澜种七夜白的事,倒也说得通。
“后来我见姐姐伤势好转、脱离凶险,大松一
气,后知后觉若被她知道这七夜白的代价,只怕要为我好一番痛心,我一想到就
皮发麻,索
直接溜走,重新云游四方去了。”孟华胥黯然,色间生出些恨意来,“千不该万不该,我就不该和宁听澜联系!”
孟华胥生来也算顺风顺水,天赋也高,没什么不如意的事,再加上生
散漫洒脱,警惕心并不那么强,对从小就认识的兄长没什么戒心,在宁听澜问起孟南柯的伤势时,颇为得意地说出了自己的杰作。
“我那时只以为他是惊叹我的思妙想,谁想到他问的一句句都是在给自己的卑鄙之举探路!”孟华胥说到这里忽而
怒起来,这老
身形微微颤抖着,几乎咬牙切齿,“他确认我说的是真的,于是用书信骗我去蓬山,说想介绍一个对木行道法有极
造诣的同门给我,我们可以互相探讨,我那时真是蠢货,就这么不假思索地欣然去了。”
到了蓬山,宁听澜果然把同门介绍给他,两
都是极其擅长木行道法的天才修士,相谈甚欢,孟华胥没什么防备,只以为是同道
流,便在
谈中把七夜白的培育方法、思路都细述出来,谁想到宁听澜介绍的这个同门从一开始就是奔着这花来的,句句试探、字字谨记,不过一年,便把七夜白的培育法子全摸透了。
“于是这两
狼狈为
,瞒着我大肆在旁
身上种下七夜白,我被蒙在鼓里,半点也不知道,还以为相谈甚欢、因为知己。”孟华胥笑得悲凉,“这个叫我也十分钦佩、一见如故的木行法修,就是你的好师尊元让卿。”
沈如晚默然不语。
她先前一直在思索师尊为何对七夜白如此了解,甚至能够在耳濡目染中把陈缘
也教的能上手种七夜白,却不想在最初,师尊便已以这般不光彩的手段接触了孟华胥。
她和师尊算不上有多亲近,可也了解她师尊的脾气,对钱财权势其实没有那么看重,不过若有也不会拒绝。真正能打动师尊的,只有道法本身。
只要宁听澜有了“以
身为花田的天材异宝”这个钩子,师尊必定会
彀。
于是年岁辗转,到最后,终结在她一剑之下。
不过沈如晚还有些疑惑——是什么让她师尊最后自愿赴死的?莫非师尊还有什么把柄在宁听澜手里?
只是这疑问如今得不到解答,真想知道,也许只能去蓬山问宁听澜了。
孟华胥说到这里,半晌动也不动,像是一尊颓然冰冷的雕像。
直到很久以后,他才慢慢地说,“再后来,长陵沈家、如意阁柳家一夜覆灭,邬梦笔察觉到端倪,最终才知道宁听澜竟然做了这样的事。”
孟华胥一直被蒙在鼓里,还以为宁听澜仍是兄长、元让卿是好友,直到邬梦笔找到他,把事实狠狠甩在脸上,他才如梦初醒,痛悔得难以自制,不愿信,又没法不信。
“我和邬梦笔去质问,可苦于没有证据,宁听澜是有恃无恐。”孟华胥紧紧咬着牙关,“若非邬梦笔还有点声望,说不定我们连蓬山也走不出。”
昔
故
走到这一步,怎不让
恨之
骨呢?
“邬梦笔让我别管这事了,说我管了也是添
,我没法否认。”孟华胥不知是什么
绪地说,“我轻信豺狼,竟无意纵容他做出这样丧尽天良的事,有什么颜面再见姐姐?从此不敢
尧皇城一步。”
陈献不知道说什么,有心安慰,“可你现在就在尧皇城啊,你还在南柯媪开的食肆里帮工呢。”
孟华胥复杂的心绪被这一打岔,散了一些,无语地看了陈献一眼。
其实他也是自欺欺
,凭他的修为,一顿饭钱怎么可能拿不出来,帮工还债这样的理由,能有几个
真的信?
沈如晚微微蹙着眉,“先前丢失的那张纸条上,写的莫非就是宁听澜让你去蓬山的字迹?”
孟华胥微微颔首,“这是邬梦笔后来要走的,没想到竟然挂在这里。”
沈如晚若有所思。
倘若这纸条是那个疑似沈晴谙的
修取走的,又是为了什么?
“行了,该说的我都说了。”孟华胥沉着脸站起身,有些不耐烦地往外走,“不聊了,烦
。”
“哎,前辈。”沈如晚叫住他,顿了一下,“过几
就是千灯节了,届时也许城主也会去,你们姐弟多年未见,难道不想见一面吗?”
孟华胥沉默了一会儿。
“不见了。”他漠然转身,“这样没用的弟弟,还是不见为妙。”
可不知怎么的,在他转身时,眼尾却有一点泪光。
第0章 桃李春风一杯酒(二)
陈献对孟华胥的评价是一点也没错, 这老
脾气又怪又倔,认定了的事八匹马也拉不回来,好不容易敞开心扉说了些往事, 说完又一
扎进书剑斋的后厨, 用他的话来说, 还完债前,他是决意把这把老骨
奉献给书剑斋了。
当初孟华胥和阿同来书剑斋时, 一个从不在乎钱财、一个自幼娇生惯养, 可着劲地专挑贵的点,一顿饭吃了旁
半年的工钱, 如今两个
在后厨帮工能赚多少?且还有的熬。
楚瑶光自然看不下去妹妹在书剑斋帮工,想掏钱把他们欠下的饭钱结清了,可这一老一小死活不同意, 她又怕强行掏钱会让阿同更加逆反, 只能接受有钱花不出去的事实。
“我真是不明白,她对我、对家里有意见也就有吧, 可钱和她总归没仇吧?我想帮她还债,她有什么好生气的?”楚瑶光欲哭无泪, 气得也跺脚, 脸色
沉沉的,“我还生气呢!”
以阿同的态度来看,楚瑶光是不指望把她直接带回蜀岭了,强行带走反倒搞成仇
了,可至少要让阿同和家里保持联系,这样才能真正放下心。
可就连这样也做不到。
“其实真的离家出走了, 就是不想被找到的, 特别是能自力更生的, 更不想被找到,哪怕你会塞给她灵石。”陈献这回没有顺着她说,挠着
,以过来
的身份说,“你别着急,归根结底你们也没发生过不可原谅的矛盾,总能和好的。你们家在尧皇城的产业这么大,就算她不想和你们联系,你们也能暗中照拂,等她再过几年想家了,自然就会回去了。”
楚瑶光不由看向他,目光里一点希冀,可落在陈献身上的时候,不知怎么又变成了欲言又止——陈献和家里也没有什么不可原谅的矛盾,离家出走好几年了,也没见他回药王陈家啊?
陈献嘿嘿笑了,有点不好意思,“其实我也有点想家了,我已经想好了,等我跟着师父和沈前辈查完七夜白的事,我要回家一趟。”
楚瑶光看着他爽朗的笑容,不觉恍惚了一瞬,她还记得刚和陈献认识的时候,他说他回去了肯定被烦死,打算在外面再闯
五年八年的。
一晃眼,又是一度春秋,而他依然站在她面前,用同样极具感染力的笑意说,他想家了。
“希望吧。”楚瑶光出了一会儿,不自然地挪开目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等到她回心转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