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愿?”
简是之被她这突然一问搞得有些摸不着脑,怔愣着没说话。
江稚鱼却兴致很好,又抬手指向天幕上万千星河中最亮的那一颗,泠泠道:“对着星子许愿,说不定真的会实现。”
简是之被她这童稚之言逗笑,虽是幼稚无理,可还是遂了她的意,当真认真思索起,自己那些未竞的心愿。
少顷,他便忽而想到一个,顺着江稚鱼手指的方向,寻到那颗夜空之中最璀璨的星子,乖乖合十双手,许愿道:“不知是哪位仙,小辈先行见礼,若真能实现我愿望,我只愿,再不回返禁中,管什么王权,什么社稷,我若能长久安居于江宁,做个白衣百姓,便是很好。”
不过,这只是他心愿的一半。
他转垂目瞧向江稚鱼,眸光幽
邃,道:“我便再贪心一点,若当真能居于江宁,万望万望,常有芝芝伴身侧。”
这是另一半。
江稚鱼含羞笑笑,咽了咽喉咙,弱弱接道:“臣也喜欢江宁,但是王爷这心愿,可是要臣抗旨出宫,臣倒是没什么,就是……对臣的九族不太好……”
第3章 、鹤玉簪碎
景元六年, 初雪。
时令已过冬至,今年的雪虽落得晚了些, 势却强得很, 天地之间如絮雪粒撒盐般飘落下,连降了两
两夜,将整座皇城都裹进了无尽银白里。
皇帝于昨朝会之上, 向天下宣召了圣旨,传太子之位于二皇子简昀之,而简是之则被加了秦王封号, 暂居于西府, 待年后, 便自去之藩。
副储位传得急,为稳固朝纲, 虽是逢着风雪天, 皇帝仍旧传令使封太子大典准时进行。
晨不过卯时, 便有各司司正一一奉上大典所需冕服一类,简昀之知晓众
辛苦,又为各司正皆赏了热茶, 这一早,东宫倒是热闹得紧。
各司正行完职事,亦不便多停留, 皆见礼退下。
简昀之简单盥洗过后, 散着乌发, 单着素衣, 端端坐于铜镜之前。
过不多时, 外间传来内侍的传唤之声, 简昀之轻声应允, 旋即缓着步子垂首走进来的,便是尚仪局的尚仪,冯知棠。
这是大典前的最后一步,由后宫官之首为未来太子殿下更衣束发。
事体重大,又是她坐这官位以来一次遇着,难免有些紧张,可她还是尽力静下心思,识礼得体地迈
主殿寝宫之中。
可渐渐走进,待看清简昀之已然坐于铜镜前时,她陡然心跳一,平生出许多慌张心绪,连忙在他面前几步站定,垂下
去施了大礼:“臣有罪,还望殿下责罚。”
简昀之敛下眸光瞧她,被她这话搞得有些摸不着脑,微微笑道:“哦?冯尚仪有何罪?”
冯知棠垂着的又低了低,道:“臣来迟了,竟令殿下等臣许久,是臣的罪愆。”
简昀之眉眼中浮出浅浅笑意,起身走至她面前,在她的错愕色之中出手将她扶起,柔声道:“你这话中有好几处错处,本宫可要纠正你。”
他又转身,边走回铜镜前,边悠悠道:“这第一,你来得不迟,较宫中规定的时辰还早了许多,其次,本宫只是刚刚起身,并未等你许久,最后……“
简昀之素手取来一青瓷茶杯,又提起案上茶壶,斟满了一杯,递至冯知棠面前。
“今风雪大,有劳冯尚仪了。”
冯知棠顿时惑然,愣愣盯着上首之瞧了几眼,继而快速移开目光,双手接过了那杯茶。
她浅啜了一,苦涩微甘的味道顿时盈满
腔,掌心里的热度也令她暂忘了屋外的风雪与方才的窘迫。
她走至简昀之身后,定了定,取起案上的檀木梳子为他细细梳发。
她极其认真,全部思都投在手中的动作上,这可是为未来天子梳发,由不得她一丝马虎。
而简昀之却全然不似她这般紧张,只默然坐着,尽力配合她的动作,同时通过面前铜镜紧紧望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虽为后宫官之首,可除了必须的官服之外,其余装扮皆是朴素之风,松松盘起的发髻之上只斜
了两根沉木簪子,未有任何珠光宝玉之饰,除了耳下坠着的两颗淡
珍珠,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
再观她面容,当真与她这素净喜好极为相称,眉眼皆如雪中月色般清冷,就连那赤红脂,落在她的唇上,竟都好似除了艳丽之态,更显出几分脱俗来。
“殿下,臣为您簪发。”冯知棠已放下梳子,对简昀之道。
简昀之这才从铜镜映照的玉颜上移开眼,转而看向自己已然束起的发髻,对冯知棠笑道:“冯尚仪该是满宫之中最会梳发的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