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低去摆弄自行车了。
就是这么一瞬,刚才,她看自己也是,贺图南觉得她年纪跟自己似乎差不多,可又似乎要小一点,他眼波轻轻动着,微垂了眼,看她摆正那袋东西。
展颜察觉到他在看自己,又迅速瞥过去一眼,她的眸子,有种很寂静的明亮。
“刚才真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抿了下嘴,是很青涩的样子,展颜本来想告诉他,自己因为躲打架的狗才失控的,可狗呢?那几只狗子早跑没影儿了。
贺图南偏着,他发现她红毛衣上沾了一层白乎乎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
她的裤子好像短了一点儿,露出脚踝,袜子是格纹的,鞋也脏,那种体鞋,薄薄的橡胶底,上面的松紧带松了,本来应该是双白色的鞋,颜色发污,都可以扔掉了。
他目光很含蓄,但确实是在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她,只有自己知道。
“没关系。”贺图南想跟她说点什么,不为别的,大概只是因为他觉得,眼前的少,比他所有的
同学都要漂亮,她穿的实在是老土,衣服又旧,连
发都长的长,短的短,毫无章法,可这些东西好像都不存在似的。
说点什么好呢?
说他爸爸是怎么专/制地突发想,把他拉到这穷乡僻壤,来看看“妹妹”的生活环境,是要他同劳动
民,还是培养“亲
”,无论意图是什么,贺图南都提不起任何兴趣。
这里路很窄,树太多,羊群从他眼前过去,留下的是一地羊粪,还有令不愉快的尿骚气,赶羊的
,直勾勾盯着他看,走过去了,还要回
看。
至于玉米为什么晒到马路上,妨碍通,更是贺图南无法理解的。
这同时让贺图南更加困惑不已,难道,爸爸的私生子是藏在了这么个地方?这不像爸爸的风格。
等他回,展颜已经推着车子走了。
这一摔,车链子摔掉了,不过离家不远,她打算回家再弄。
贺图南快走几步跟上来,他太高,来到她身后,两的影子一下
错到一起。
“等等,我想问问你,”他觉得喊“喂”不礼貌,喊什么“姑娘”又太他妈土了,“小妹妹”更不行,他现在对“妹妹”这个称呼过敏,索省去了称呼,“你是这儿的
?”
展颜攥着车把,也不看他,专心看路:“是这儿的。”
“那你知道,村有户
家吗?”贺图南明知故问,贺以诚说了,把村子逛一圈半小时后到最南边来找他,车子就停路边,非常好找。
展颜终于停了下来,她看看他:“你找北儿的还是南
儿的?”
“你往哪儿去?”贺图南问这话简直智障了,他如果不瞎,应该看得出,眼前少是往南去的。
展颜手一指:“南儿,这是南。”
她听说过,城里来乡下容易转向,也就是迷方向,她想,也许这个少年迷了。
贺图南一笑,他立刻明白对方误会什么了,所以,意味长说:“啊,这是南啊。”他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那个“啊”字,有意拐了下腔调。
这一下,展颜脸红了,她听出少年调侃的语气,却装作不懂,快快说:“你要是找南
儿的,就往这边走,找北
儿的,就朝相反的走。”
说完,她蹲下弄车链子,有些后悔刚才怎么没装上。
贺图南就势一蹲,抬眉看她:“我帮你吧?”
展颜照例没抬:“谢谢,我自己会。”她真的会,只不过弄得两手黢黑,车链子上的油蹭上去的。
贺图南突然就想逗逗她,说:“我不是坏,你是不是把我当坏
了?”
他开玩笑是有分寸的,戏谑点到为止,并不让觉得冒犯。
贺图南其实没跟孩子开过玩笑,他都不怎么跟
生说话,初中时,
生们给他起外号,天天喊他“流川枫”,他快烦死了,他觉得,
生就是一群很吵的生物,有几个
同学,一起考进一中,“流川枫”这个外号又流传出来,显得特别傻。
可见了她,不知怎的,生平第一个玩笑张嘴就来,特别自然。
展颜抿嘴笑笑,没说话,她把车链子装好就骑走了。
正好,好风相从,贺图南看着那团火红的身影远去,觉得在哪儿见过这么一个
景,却又无从想起。
展颜骑车到家时,见到一辆车,停在附近。非常巧,这个时候花婶她们出来了,出来送客,展颜抱下那半袋饲料,站到一旁,看她们簇着个陌生的
,不知在说什么。
一群在大门
开始拉扯一袋糖果,
塞花婶,花婶又丢回来。
这种拉扯,很眼熟,通常发生在过年走亲戚给压岁钱的时候。
展颜看着那个,那个
突然也看见了她,彼此都带着打探意味,展颜一下就知道了这
是
嘛的。
她不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