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尚未弱冠，却已然戴上了正二品的梁冠，又觉有些好笑。
分明腮下都还没多少须的。
“备了备了！就等着陛下的！”崇光急匆匆地站起来，一下又想起还不到午膳时分，一时又有些怏怏，只好又挠着下
坐了回来，“小厨房里约还在熬着……”
“好啦，何必急于一时呢，快去换了衣服是正经，哪有朝服用膳的。”皇帝好笑，唤了
进来伺候崇光更衣，自己仍坐在那品茶，“脱了衣裳去，朕今
都陪着你。”
今沐休，许多事都推了，好难得才有这么一会儿闲时坐下品茶，斜斜的光从花窗外
略略透进来，经过明纸那么一滤，总觉有些不够亮。
盖碗轻轻一碰，略发出一声清脆的瓷器叮当响动，原来是
帝放了茶盏到矮桌上。她见着崇光褪下了朝服去便笑：“到底朝服太庄重些，倒显得你成熟几岁。现下便服装束才算是有几分平常样子了。”
“臣侍知道啦，陛下就是觉得臣侍幼稚呢。”
少年由着宫给他围上一条织金底斓长裙才再套上中单，倒看得帝一笑：“你怎么也学了外穿这长裙来，平时不都是直裰么。”
着实不太适合他。倒不是面相不合，实在是这穿法讲究显示年轻男子的纤细身量，走动中凸显其翩跹姿态，总是要那细瘦些的白面书生来穿才有韵味，放在他这般小鹿似的矫健躯
上，不免有些不伦不类。
“臣侍那见着林少使这般穿，想着是时兴穿法的……不好看么。”
“不适合你。林少使纤瘦文弱，你还是穿练些的衣裳好看。”皇帝笑，“过两朕再挑些衣料给你去尚服局裁了来。”
“臣侍都听陛下的。”他赶紧让宫卸了裙子，又去拿平里穿的衣裳来。
宫中无趣，规矩都严得很，宫侍们向来挖空心思讨好皇帝。从前先帝时候，许多年轻侍君为了显得文质彬彬，膳食中只有素斋，每餐只用到五分饱甚至叁分饱，最后虽消瘦下去，脱了衣裳却被先帝嫌弃没得看，半夜里被送回自己宫中去。
也是这起子事儿多了，才渐渐杀了那节食的风气。
只但愿如今别再有了，夜里抬来一副骷髅架子实在骇。可皇帝转念一想，如今后宫里不过就这么几，依着他们的
子大约也闹不出那等争风吃醋的事儿来。说到底，多了麻烦才多。
崇光宫里的腊八粥其实没什么巧的。自然了，这种时令吃食，大多翻不出什么新样来，都是那七宝五味，用一碗暖和的，也就罢了。
还是看谁在一旁陪着用。
旧时节里东宫嗜甜
咸，喜好味浓吃食，腊八粥里便总加上些冬里的腊肠还有商队带回来存着的西域葡萄，偶有觉
味不足之时，还要淋上蜂蜜，加些酱菜。冯侧君不敢让她多食这般重味，生怕吃伤，这一总要将看着，至多两碗，再多食便要以旁的菜蔬引了注意去。
后受不下浓油赤酱的膳食了，多用两便往外呕，这才又复了清淡蔬食，自此竟是再没碰过重味吃食，连甜食都用得少。
“陛下多用些。”好容易到了午膳时分，崇光儿地叫摆了饭，又急着去给皇帝盛了一碗，献宝似的捧了来。
“多用些，旁的菜可怎么办呢。”皇帝便逗他玩，“怕是朕用完一碗你又要捧了来。”
“今不一样……臣侍昨晚上学着熬的，陛下尝尝。”
帝挑眉：“你自己看的火？”
“嗯，小厨房的阿远教臣侍泡的豆子，臣侍看了两个时辰的火呢。”
就说怎么有点隐隐的糊味儿，必然是没及时翻动。
皇帝还是笑，仍旧搅着汤匙舀了一勺咽下去了，只问，“你怎么突然想着去厨房里看着了。”
“不是有句话，’要拴住的心先要吊的胃’，臣侍什么都不会，那……那崔侧君的点心臣侍听说陛下很喜欢……”他见着皇帝连着用了小半碗忙撇了话，“怎么样？”
不怎么样，若认真说来，豆子没有泡得完全，锅底还有点糊，面上虽还算得浓稠，细细尝来便有些败兴了。
想着到底是少年回尝试才勉强多用了好些下去。
也不知道他是打哪听的这话，一多半是底下哪个宫教的。
“你自己尝尝呢。”皇帝便笑，叫给他进了一碗来，“从哪听的这没没尾的话，亦没甚道理，若真如此朕怎不娶几个厨子，八大菜系先聘全了，再加几个点心师傅、药膳师傅，最好还有几个专做西域菜的，哪还用得上你们。”崔简甜点手艺是不错，送来的其实大半进了法兰切斯卡肚子里，这话还是不要告诉崇光了。
少年似乎是觉得皇帝这话很有道理，似懂非懂地用了一才上的粥：“哎呀怎么有焦味儿！陛下，臣侍不知道，再叫熬一锅吧……？”
“幸好不是整锅都糊了，你呀，自己要去扇风看火，定是中途打盹儿去了。”皇帝笑，“不过是时令物，用过也便罢了，后你再馋叫去熬就是，今不必再弄了。”
“那……”他为难地看了看皇帝手里半空的碗。
“你自己熬的，你自己用了吧。”皇帝微笑，“下次别再弄这些了。”
“臣侍不信！大不了多试几次，臣侍定能学会的！”
看来是拉不回来了。皇帝无奈，“好好好，你多试几次，只下回先自己尝了来。”
“……是，臣侍知道啦……”
实在是看他低落得厉害，好好的午膳也进得不香了。皇帝没得法子，只好待用了饭，留在他这里歇午觉。少年才陪着皇帝在院子里散步消了食，这下身子还热着，抱在怀里很是舒服。
燕王的章程昨里递上来，定的是礼部侍郎江蓠同集贤院学士冯玉章为正副使，届时便在华盖殿外亲授册封，待过了册封礼，他就是正式的世君了。
他这般十九年纪便封了正二品，放在本朝虽是第一，可若置于先帝朝却不怎么够看的。卢世君二十都有皇四子了，谢贵君更是十五
宫，没几年便封了贵君，后更是得了宫权长宠不衰的。
那些都
似的，哪是眼前少年这般，还在这些事上打转。
甚至还有些天真。
“后里册封，流程都记下了么。”皇帝轻声问道，一面拆了他发冠，拿了把梳子有一下没一下玩他发。
“嗯，几个公公教引臣侍好几遍了……陛下，臣侍紧张，练得多了更越发紧张。”他横卧在皇帝膝，约莫是困劲儿上来了，有点蔫蔫的。
“放心吧，自有礼官引着你的，忘了也无妨，谁敢笑你呢。”皇帝斜倚在床背上，殿中地龙烧得旺，配着崇光喜欢的浓郁熏香，又甜又暖的，也实在勾困意，梳的手便也就越来越缓，“再说了，朕亲择的册封使呢，都是子好的，现下崔侧君不在宫里，除了朕也无能约束你的。”
她也渐渐有些犯困，眼皮子打架，便索放了手上东西，叫进来放了帐子便往衾被里缩。
“嗯，近里臣侍近身的几个都收了许多礼的，刘尚宫也提了好几次叫臣侍挑几个可心的，臣侍都用没正式册封推了。”
“你还有这般小心时候？”皇帝半阖眼皮，还是忍不住笑，“不过是底下伺候的，叫去挑一挑也没什么，左不过就是这两的事，朕都不过问，还有谁敢过问。”
也不知是谁进宫来看他时候教他收敛着，连这种小事都不敢放手做了。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