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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稷山河剑 第75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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廷羁押。一些还存有,可面目已有变化,不敢外出见。我吸走他们身上的煞气后,伪造公文,将他们带去别的城镇安置。另外一些,无药可救,我直接杀了。”

她说得语气寡淡,可是“杀”字过后,还是忍不住伸出手,盯着上面的累累疮疤,眼空地发起愣来。

如同在看一封写满血字的诉状。

即便她问心无愧,也常有迟疑:她是不是该与那些同罪。

“若是药,你父亲缘何自己不吃?他亲眼目睹那些病癫狂,怎会不知药物危害?虎毒尚不食子,他清醒时给你喂药,可见心凉薄。”

陈冀的嗓音肖似一根拉动着的老旧琴弦,有种饱经风霜的苍然跟沙哑,响起时激得霍拾香的心也跟着颤动。

“他从前对你,也如此冷酷吗?”

霍拾香不假思索地道:“不,我父亲从前是疼我的!我一直以为他是个磊落光明、称道的英豪,谁又料……他会自甘泥尘。”

白泽问:“你还记得,那本名册上的名吗?”

霍拾香色黯然地答道:“自然记得。夜夜都记在脑海里。”

白泽抬手拿起案几上的卷宗,起身朝她走去:“这是刑妖司中留存的记录,皆是怀疑与你有关的旧案。你看看上面的名字是否准确。”

霍拾香双手接过,缓缓拉开卷轴,对着上面那几行端正的小字地看。

她感觉自己的视线与智都在涣散,好在有房间里的那香,化作一把勾子,屡次将她的将从九霄云外拉扯回来。才能让她坐在这屋里,听着几问话。

她用了好半晌,终于读懂那几个字的意思,抬起道:“大多是。”

白泽颔首,一言不发地将东西取回来,收进长袖中。

“什么意思?”霍拾香再迟钝,也觉察出不对来,“先生?”

白泽挥开长袖,在上首端坐,沉思许久,还是不知该不该与她明说。只一双柔和的目光落在对方身上,带着不忍的怜悯跟慈悲。

陈冀不安分地动了动,一会儿挠挠眉毛,一会儿又用手指去顶开剑鞘。

他既觉得,像霍拾香如今这样懵懂无知,该是一件好事,不必再戳什么叫她多余伤。

可又觉得,如若换作是他跟倾风,宁愿再摔一次血流,也要痛得清白坦诚。

霍拾香张开嘴,极缓慢地道:“我若是只图安稳,何必当初四海奔波?我千里流,难道不配,得您解惑吗?”

白泽喉结滚了滚,略一阖目,低声道:“我亦不知,姑且是个猜测。”

她叙述中绽太多,陈冀等一听便知晓几分。她不识真相,只因她身在绝顶。

白泽见她意志坚决,方谨慎而委婉地道:“这些,刑妖司早有追查,不像是你父亲亲自下的药。”

霍拾香手指蜷缩起来,身体不可抑制地发颤。脑海中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通,什么都猜不透,只是莫名觉得害怕。

她含混道:“可他们确实是药。”

白泽眉眼低垂,似有似无地叹息说:“确实如此。但有些药,与你父亲天各一方,从无集,如何下药?还有几,刑妖司已查明邪药来源,贼首亦已伏诛,与你父亲无关。”

霍拾香怔然,每个字都明白,可是连在一块儿,就成了天书。她如何理解,都听不懂。

陈冀觉得白泽说得实在太过委婉,来回扯皮更会跟把磨刀子似的,割得生疼。索给个痛快,便接嘴道:“你杀你父亲时,用了几剑?”

霍拾香僵硬地转动脖颈,看向陈冀,一板一眼地答说:“一剑。”

陈冀又问:“你父亲离世之前,不曾对你说过只言片语吗?”

“说过。”霍拾香嘴唇翕动,声音细碎,说得有气无力,“他被我刺了一剑,不敢置信,捂着伤满手鲜血地朝我走过来。我避开了。他踉跄倒在地上,指着我说,我这辈子,难逃孤苦,注定颠沛。”

她只烙下了父亲说的那些锥心之语。至于说话时是什么表,是否牵强。肢体有什么动作,是否迟疑,都无心关注了。连同那张脸也朦胧,徒留疯狂的绪。

记忆里或许有他将死时的悔恨,可她已辨不得真伪,只当那几滴眼泪,都是自欺欺后加上去的。

“你父亲多年习武,虽已年老,可体格建强,只一剑就被你杀了,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陈冀开了脆一气不停地将心中思虑都倾倒出来,摊开在明面上,叫霍拾香自行判断。

“你慌中刺去的一剑,果真命中他的要害了?他不过能坚持着说几句话,便彻底没了声息?他知你遗泽能驱邪辟怪,绝推你泥潭,总该是要图谋点什么,他何曾对你提过什么要求?他若真是苦心经营十多年,敬终慎始,又怎会万般疏漏,将名册显而易见地藏在书房里,被你察觉反常,还叫你搜见证据?”

陈冀摇了摇,说:“都不合理。”

霍拾香也觉得不合理,可脑海中盘旋着的,仍旧只有那句话。

——为什么?

白泽说:“你父亲年轻时曾来上京求学,我见过他几面。是个不愧不怍、襟怀坦。后来他去鸿都任职,恪尽职守,治下清明。我想纵是圣,也在我面前装不出这番假仁假义。况乎二十多年。”

霍拾香嘴里一片咸腥,眨了眨眼,才意识到自己满脸湿意。抬手胡擦了一把,眼前的景物全成了朦胧的白雾。

世界骤然寂静,静到她甚至能听见身体里流血的声音。

白泽:“邪药一事,刑妖司已追查多年。自蜃妖作起,各地官司便层出不穷,只不过风波皆被刑妖司按下。丹药从哪里流出,如何制得,连刑妖司都不知,更无从追查。背后牵连之、之广……怕与十五年前的大劫牵连,暂时不能同你言明。”

霍拾香木然地点

她父亲如今离她不止万里,有如天地永隔,原已经模糊的面目随他讲述竟又清晰起来。

真的假的回忆都往上冒,带着久违的熟稔,翻转成俗世里最寻常的念想。

白泽道:“你父亲想必是……察觉到幕后之的耳目,于是假意逢迎,装作愿与他们内外勾结,向他们套取名册跟丹药。可身不由己,处处受限,不能与明说。又恐打惊蛇,知晓你的遗泽能抵抗药,才步步谋划拉你水,希望能借你局。”

就大义,他说得上俯仰无愧。

对子,却是锥心刻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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