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例做去。地方督抚坐大,视朝廷诏令如无物,朝廷要他们报账,要四柱清册的明细,个个拖一两年都没动静,最后只上一张单子来应付。理由却是一个赛一个的冠冕堂皇。我早已恼了,‘鬼子六’他们偏让我忍耐,‘徐徐图之’。至于洋
那堆
事,什么‘美国驻厦门领事施智文暗接电报线’,我不喜应付蛮夷,才
‘鬼子六’他们处置。额娘说了,她前十一年呕心沥血,就是为了要我做个‘太平天子’,垂拱而治。”
慈禧太后倒是难得一片慈母子之心。蕴珊凄然道:“可如今天下何处得太平?臣妾说句不讨喜的话,世道已是
了,再不是康乾时的模样。如今大清朝内忧未除外患未消,不变则死,皇上若还想着萧规曹随垂拱而治……”她终究没把“亡国之君”四个字说出来,转而说道:“恭亲王为国事
劳,尤其经办洋务,久有成效,皇上又叫他‘鬼子六’。”
载淳不耐道:“他最是烦!商议一件事,旁
都不说什么,偏偏他异/见最多!又动辄举荐洋
当差,又动辄管我用钱。他这辈子就
了一件让我舒心的事,就是前几年授意丁宝桢斩了安德海!”
蕴珊暗叹,若不是恭亲王竭力持,当年英法联军
侵北京城,还不知怎么收场,你的皇位如今有没有,都是另一回事。但这忠言想必太过逆耳,她只得换成圆滑些的说法,问他:“皇上可知道,当初皇上的年号原定为‘祺祥’,为什么改成‘同治’?”
载淳道:“我那时约莫六岁?怎么知道他们大们是怎么想的。皇额娘问我好不好,我点
说好,就改了——就算我说不好,他们难道听我的?”
“臣妾听说,当年提议要改年号的,正是恭亲王,‘同治’出自《尚书》,‘为善不同,同归于治’。恭亲王是想着,大清上下不分满汉团结一心,共同效忠在皇上御前,重整河山。不只是汉,若洋
堪用,那便用,不计较什么华夷之别,只为社稷好。此外,还暗含着激励皇上励
图治的意思。‘祺祥’乃是天意,天意难求;‘同治’却是
力,事在
为。”蕴珊见载淳面上渐渐难掩不耐烦,便哄他道:“连恭亲王这样‘老顽固’,都有包容西夷的心胸,皇上何不也容下这‘老顽固’呢?只要他能帮着皇上治国,皇上便为了大清,留着他。臣妾想着,皇上年富力强,又有聪明才智,再得了这能
的大臣可供驱使,只要皇上稍稍肯在国事上费心,必然能成中兴之主。等天下真正太平了,那时皇上便有功夫多多陪着臣妾,那时臣妾伴在皇上左右,才真正开怀、安心了。”说着慢慢倾倒,偎在他怀里。
载淳听她的柔软话音,是既依恋他、又看好他的意思,心中十分满足快乐,便低亲一亲她的前额,说道:“我听你的便是。我如今才知道你做皇后的不易,原来心里有这么重的担子。我来陪你一时,能耽搁多少国事?你便心里不安。”
“我是后妃,按规矩,政是不好的,在政事上帮不了皇上的忙也就罢了,总不能还牵绊着皇上,给皇上添倒忙。”她试探着说出来,又小声找补道:“嘘——臣妾前
说错话了,皇上可千万不能在两位皇太后面前说起。”
“你放心,朕都明白。”他罕见地严肃凝眉,沉声答道。
看着他终于对权力多了一分理解,蕴珊看到了一丝希望,疲累的心稍稍舒缓。
夜,载淳自然又求欢,于是便察觉蕴珊膝盖有异。
等蕴珊将事原委说明,载淳翻身掀了被褥便叫
来给他穿衣服。
蕴珊连忙扯住他寝衣,又叫太监宫们退出去,婉言劝他道:“
更半夜的,皇上到哪儿去……我知道皇上疼我。可是无凭无据,只靠我和我娘家丫鬟两张嘴,终究是不顶用。皇上手里没有凭据,怎么向额娘讨说法?况且就算讨说法,到最后也不过是一个没名没姓的小太监背锅。今
就算把他打死了,明
照样有第二个。”
载淳道:“难道你就白白受了这委屈?”
蕴珊轻声道:“皇上若不舍得我受委屈,便不应急于此刻为我伸张,而是在前朝出实绩,收拢
心。等过几年,群臣信服,民心所向,到时皇上自然能护我周全。我相信咱们必有那一
。此刻,我只要皇上记着我,就行了。”
“我答应你。”他许诺道。
他心里想着事,忘了开
说话,而她今
身心俱疲,就在这沉默的间隙里,阖眸在他怀里睡着。
睡梦中迷迷糊糊有吻她的唇,她含含混混嘤咛了一句“皇上”,那
笑道:“睡梦里都有我了么。”
那将她慢慢放平在床上,裹好被褥,似乎是吩咐
服侍沐浴,离开了一会儿,又回来抱着她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