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六点，桕城汽车总站。01bz.cc
候车厅里
来往，有不少拎着礼品袋、水果袋保健品的旅客穿梭汇流，从各处始发站启程，如河鱼一般纷游四散。
从桕城开往岩县的站台处，祝家三一言不发地排队等候，周围欢声笑语，嘈杂哄闹，他们沉默地静立其中，与群格格不
。
祝家康点了根烟，眼萧索地望向前方，烟丝随着冷空气飘远，在
顶如雾般消散。
四年前，祝乐恪就是在这个地方走失。
那会儿挨着春运时节，站台上游如织，他还在岗位上值班，由赵泠春领着两个少年回三光院探访，谁曾想，不过是转身买个热玉米茶叶蛋的功夫，一回，俩孩子都不见了。
4岁的男孩们，身高已近米，又因为过分优异的皮相在群中着实突出，找起来那么容易，赵泠春当时也并不着急。
眼见着班车到站还有段时间，她返回候车厅继续寻找，就这样，5分钟，0分钟，20分钟过去，班车进站，却依然遍寻不到。
赵泠春终于慌了，赶紧联系工作员广播通告，喇叭声在总站滚动播放，最终，只寻到了从男厕出来的祝漾意。
“弟弟呢？”
她问他。
祝漾意脸上有疑问，回着，“他和我一起进的洗手间，还没出来吗？”
祝漾意返回男厕继续找，却早已没有祝乐恪的身影，他们一一询问售票员、检票
的工作员、卫生间外的候车旅客，有没有见着一个穿着浅蓝外套，个子高高的男孩。
众的答案无一不是——“没见过”，“进站的时候见过”，“在厕所里见过”，“后来就印象了。”
他们跑去派出所报案，警察调取总站的唯三监控，锁定目标时间段，来来回回地翻看查找，只发现了一个身型相似，却戴着黑帽罩，着暗色外套，大步流星朝汽车站外走掉的少年。
他身上背的包和祝乐恪背的包一摸一样。
答案，已经相当明晰。
这几年，赵泠春对外的说辞都是，格格是被带走的，遇到了坏，哄骗他的，他是被拐了，被强硬携走，是失踪。
但真相只有他们三个清楚。
祝乐恪就是自己走的。
他不带一丝留念，甚至特意换了身衣服，戴好帽子和罩，遮住自己特别容易被辨认的脸。
在4岁生
这天，在冬无风的天气，趁着家不备，就这么也不回地离开，从此再也没了声息。
……
叮咚——
“去岩县的班车到站了哈，旅客们可以过来排队上车啦！”
检票员的一声喊让意识回，祝家康掐掉手里的烟，长叹一声，“走吧”。
忆景伤
，过往的一切都皆不必追寻，只要所念的那个，快快回来就好。
一遛长队上车，厢门内声鼎沸，寻位找座的旅客像沙丁鱼罐般挤作一团。
祝漾意和赵泠春坐至一排，把手拎的礼品放好后，赵泠春瞥向祝漾意的脸，从兜里掏出一管药膏，喊了声“儿子”。『地址发布页邮箱： ltxsba @ gmail.com 』
祝漾意把脸顺从地靠过去，任母亲涂抹。指腹温热，在青肿处游移，母亲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顿住手，蹙眉发问，
“你好好给我说，述尔记本上写的，真的是你
的吗？”
祝漾意敛眸，并不答话。
“我自己的儿子什么样我自己清楚，你小时候就不
和述尔凑堆堆，也就这几年才跟她热络了一点，而且不是脑袋被敲，就是手指被戳的，你要是真在小时候了那些事，她还敢这么对你啊？”
面前挪开脸，从兜里抽纸给母亲擦指，他平静温和，还是寡言的姿态。
赵泠春胸起伏，鼻尖溢出一声长气，“你也别怪爸爸会这么对你，我们不这样也不好给惠姨一个
代，毕竟家都带着
儿找上门了，拦着门非要给个说法，十几年老邻居啦，不好搞得撕
脸。”
“那妈，你觉得到底是谁的问题呢？”
“述尔这姑娘也不实诚。”
赵泠春把脸冷下去，她将药膏盖子一下下扭好，“平时嘴里也没见着几句真话，就哄哄骗骗的。”
祝漾意偏看窗外。
车厢里窗户闭得实，玻璃上一片雾气朦胧。
司机已打燃火，汽车驶离车站，重重影慢速后退。
半晌，他才回，
“没有孩愿意拿这种事骗，她写的时候才多大，这种事在她那个年纪可编都编不出来。”
话音里意有所指。
赵泠春闭上眼，想到从前总总，想到记忆里那个笑的小儿子，又想到他的走失，所有的一切都只能化成一句悠长的叹息。
“就这样吧，述尔高中要去三中读，三中离家属院远，你惠姨会带着她搬去城南，也方便上学，我们……基本很少再见面了。”
老旧大
发出嘈杂的发动机响。
祝漾意修长的指轻敲在扶手，他听见旁侧母亲的嗓音，已经隐隐有了哭腔。
“我现在只想着小恪能回来，我想好好地问他一句，为什么，真的，他到底在想什么。”
话音消散在噪闹声中，彻底没了回应。
……
班车行驶半个小时后抵达岩县，祝家一行乘出租车辗转，于晚上点45分，终于站至三光院大门处。
祝漾意抬看，以前的三光院，已经更名为岩县育婴院，从民办非企业单位正式划为县政府组织部，扩大了规模，改建了设施，早已今非昔比。
但跨进院中，还是能从墙角斑驳的几组大字里，追寻到以往的印记。
三光院的名字由来——
【光明】，【光洁】，【光荣】
祝漾意认真而冷峻地审视这三个词组，指节在袋里一寸寸蜷紧。
“哟你们来啦！”
大厅里出来一个白发苍颜的老
，六十多岁的年纪，但穿着打扮都十分
，她一下子就把祝漾意给认出，眼里的光也明亮了几分，
“是小漾吧，哎哟好几年没见了，长这么高这么帅了！”
祝漾意礼貌一笑，缓和下来，将手中的礼品递给她，恭恭敬敬地喊了声，“汪老师。”
汪曼是从兄弟二进院开始，就一直照顾他们到被收养的老教师，也是前三光院留到现在的唯一老。
“欸，怎么还带东西来啊，客气啥啊，谢谢小漾了。”
她跟后面的赵泠春打招呼，“听说乐恪儿有消息了？就在省城？”
赵泠春早已没了行车时的疲态，此刻喜气洋洋地回话，“对，我们明儿就从岩县包车去省城，跟那边的警方好好地对接一下。”
“太好了，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消息了。”
汪曼说到这里，眼圈已经有了几分红，“从三光院来来去去的这么多孩子里，我就对漾意乐恪最有印象，那孩子一别四年，在外面真是苦了他了。”
这话引得赵泠春夫妻二一阵叹气，汪曼擦擦眼，挽着赵泠春胳膊迎进去，“有消息就是好的，走，我们进去慢慢聊，外面风大了。”
家长们进里边儿寒暄，祝漾意一个绕着院子兜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