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有事儿?」
我跟着他一块儿走,边说:「我在课上时就想问你,院长给我们安排什么照管的夫子,是什么意思?」
「院长不是说了,这是书院的循例,每个班都有一个。」李易谦说着,停了一下又道:「与我住一起的人,他们那一班也有,照管的夫子是席先生。」
我听了差点儿没吓住…
席先生啊?他…他那样子…想着就觉得很…就是对着那张脸,然后要把苦衷说出来,这…
不能想像——
我不禁说:「幸好席先生不是安排给我们。」
李易谦听了目光瞥来,「怎么?你不喜欢席先生?」
「也不是…」我含糊回道。
李易谦也没细究,只逕自说下去:「说起来,那位傅先生…」
我来了兴趣,追着问:「他怎样?」
「没事儿。」李易谦却立即说。
「喂,话怎么能说一半…」
李易谦不理我,脚下走得更快一些,往他住得舍房过去。我停住,瞧着他穿过一道院门不见影儿了,只好也回去。
回去的时候,长屋檐下的灯有好几个都没点上。
关于这个灯是什么意思,我问过算学先生,他说没点上就是人不在屋里,或者是个空屋。
那会儿我才懂了。
所以,书院里就两个女先生,那边自然有许多空房,可是,我也只能眼睁睁瞧它空着——男女授受不亲,这点儿道理,我可懂得。
走到住得房前,就要推开,忽地想起来,现在开始可不是一个人住了。
我抬头看了一下,瞧见灯没有点上,怔了一怔,才伸手推开门。
然后…再怔住。
房里面,一根蜡烛正被点上,火光濛濛亮起,照了开来。
傅宁抒把那盏烛灯挪到书案上。
灯影斜斜的倒映在桌上,映出上头放得一些书,以及铺开的纸张。
那些书…不是我放的,那些纸张…
我这才记起出门前,放在桌上等墨跡乾的罚抄。
「那个…」
「把门关上。」
听得这一句,我喔了声,赶紧关好门,才赶紧把书箱放下,连忙去把那些纸收拾起来。
「抱歉…桌上弄得很乱。」我嘴边说道,抱起那一叠。
他没说话,却忽然横出手拿起了一张。
「啊…」我支支吾吾,心虚的说:「那…只是功课…」
被罚抄可不太光彩,他也是个先生,一看就会知道那是在写什么吧,谁能那么喜欢礼记第十七篇的。
「字真丑。」他说,把那纸递回来,就往一张椅子坐去,拿起一本书来翻。
虽然这点,我很有自知之明,可被一个先生这么说,内心多少有点儿打击,忍不住就说:「那是因为写得太快了…」
回给我的只有纸张翻过的声音…
我自讨没趣,只能呶呶嘴,把那叠纸抱到桌子的另一边,看到一桌凌乱,便又整理起来。
其实我一般不会端坐在那桌子上看书的,都是躺在床上,只有写字的时候才会坐到那上头。
不过光只有写字,桌子上就被我弄得乱七八糟的,纸张乱叠,笔四处皆放,没掛起来等等。
我把一些写错或有墨污的纸揉了揉,又去挪动笔架…
忽地,轻啪地一声,似乎是书本搁到桌上的声响。
「…你做什么?」
被这么一问,我有些发愣的回道:「桌子有点儿乱,我整理…」
他微皱了下眉,「不用了…」他顿了顿又道:「你平常怎么过就怎么过。」
我轻喔了声,却觉得有点儿困惑,就道:「可我平常…就这样啊。」
「……」
他没发话,我便转头看了一下窗外的天色,又转回来,「先生,我得去打水。」
他便看了我一眼,又看了一眼门口。
我还是看着他没动。
「…去吧。」半会儿,他拿起书,淡声说。
「好。」我应声,就去拿盆子,想了一想又开口:「先生…」
他轻嘖,然后才说不用了。
「咦?」我却是觉得了,先生怎么知道我想问什么?
他这会儿再放下书了,像是想了一想,才向我看来,温声开口:「静思,听好,我们是住一起,但各过各的…不用什么事儿都问我,或者告诉我。」
我有些发怔,住在同间房里,要怎么各过各的呀?而且,他是师长,按礼来论,长与卑之间,也要有分际的。
就好像王朔跟我,虽然他对我很好,我也把他当朋友,可怎么说,我还是得喊他一声少爷。
虽然…私底下是不这么喊就是了。
「你明白么?」
听他又问了一句,我连忙打住心思,赶紧点头,嘴上应了声好。反正他这么吩咐,照做就是了。
他便也点了头,然后转回去又拿起了书。
我等了一下,瞧他似乎没要说什么了,才又开口:「先生,我能去打水了么?」
「……」
「先生?」
他一会儿才发话,看也不看我:「去。」
我打水回来时,傅宁抒不在房里了。
之前想他在看书,我就有些怕自个儿动静太大会打扰了他;这会儿他不在,我赶紧快手快脚,除去外衫外衣。
正要脱里衣时,才想起来不能再直接这么脱光…
我停下动作,就要端起水挪去屏风后,忽地想起他方才吩咐,要我平常怎么过就怎么过的。
那就维持原样吧…
我再脱起来,然后才脱了一隻袖子,门就打开了。
「你——」
我听见傅宁抒冷冷出声,然后他人就近到面前了,跟着用有些严厉的语气问:「你在这儿脱衣服做什么?」
我呆了呆,「擦澡…」
他一愣,皱了下眉,「那为什么在这儿?」
这叫什么问题呀?我不太懂,可他眼不像是问着玩儿的…
「不能在房里么?」我只好问:「那…要去哪里?」
他静默,微沉口气,眼色不好的道:「那屏风是摆着好看的么?」
我方才也是想挪过去,可是…
「但我平常不这么做呀…」我瞅着他,心里有点儿委屈,小声道「先生不是说平常怎么过就怎么嘛…」
「……」
「可平常就是这样…」我再小了声音。
他闭了闭眼,然后深吸了气,才又说:「你…柳先生课都听到哪儿去了。」
我怔怔回道:「听到脑袋里啊。」
不回不打紧,这一回…脑壳就被敲了一记,我吃痛的摀住额头,「好痛…」
他无动于衷的道:「平常怎么过无所谓,可礼之约束不能失,尤其这是在书院,你这么样,不显得书院管教无方了。」
我抿了抿嘴,心里满满的委屈,可这会儿不敢说了。
他看着我,沉声:「怎么?觉得很委屈?」
「…不是。」我低低闷闷的回。
「那你还呆站在这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