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门先生忽委我寻起琴弦。
羽蚕丝世上不是没有,但却不易寻,即便寻到了,也是要价千金。东门家已今非昔比,这等价码自是拿不出手。
我一答应。
于我来说,这点钱数不是太大问题。若能听一次流殤琴音,倒也值得。
东门先生却是不愿相欠,但她说以另个东西来换。
她给了我一本古谱。
那本古谱残,封皮上几近分明不出的字跡,是流殤两字。我在她的示意下翻了一翻,只几眼便瞧出端倪。
这是琴谱,亦是剑谱。
我把它託付予你,她说,怎么样也不能教水月庄的拿了。
她道,当年东门家落,水月庄在后出力不少,那些千百来卷藏谱名琴,其实未曾遭祝融,而是尽教对方一点一滴的夺了去。
只这具流殤琴,还在东门家后手里。
她虽未言明此举箇中因由,可我隐约猜到了,是与那近时常上乐阁习琴的学生有关。
对方坦的道明出自水月庄,可却说向来倾慕东门家在乐理上的造诣,又知晓了东门先生的来歷,才特地来学习。
我仔细掂量过后,仍是应下东门先生所求。
羽蚕丝不易寻,其实也是没有门路。
往昔我救过一,我敬他作何老。
何老在器物修缮上有一手,对稀有物事儿的来路,也是一清二楚,在江湖上也有些名气。
后来他因故隐去,江湖再寻他不到。不过,待他安顿后,倒是捎了消息予我。他正好便是落居在渭平县城。
我委他去寻羽蚕丝,到他铺子前后问了两次,总算近已有消息。
我夜才去取,回来时房中一片幽暗。
那孩子已经睡下。
不过同昨儿个一样,半躺着就睡了过去。
他似是囈语,嘴里低噥着什么,我静默的听了一会儿才懂。
不知他梦到什么,居然在意起莱先生的名字了。
我伸手把他的位置挪了一挪,不想对上一双眼睛。
他模样有些秀气,但站到那一个一个都漂亮出色的子弟之中,坦白说,半点儿也不显眼。
可这一对眼珠子,又黑又圆,有些…
有些如何,我一时想不分明,不过嘴上倒是让他快睡了。
他揉了一把眼角,却似是恍惚。
「嗯…唔…不…不行…」
「嗯?」
他低噥:「先生…没回来…还不能睡…」
我一怔。
他身子一翻,往床里挪了挪,仍旧囈语:「还…不能睡…我要等他…」
说是不能睡,可明明睏得很…
我觉着好笑,伸出手拉了被子盖到他身上。
「睡吧。」
我开,听他模糊应声,遂地再补了一句:「我回来了,睡吧。」
待到隔,我拿了羽蚕丝予东门先生。
东门先生刻意喊了那李姓的学生过来。李是国姓,而水月庄的也为此姓,因此有不少
以为水月庄同皇族有什么渊源。
这部份自然是没有的,水月庄方面也不道,任由世
如此以为,对其庄之
莫不崇敬景仰。
水月庄不好易与,我让连诚在暗里打听。
没想到,这叫做李易谦的学生是水月庄的少主。我把东门先生说得事儿想了一遍,大约也猜出对方的目的。
我与东门先生等了一会儿,对方才来,还拉上了另一个。
他似是没料到会见着我,脸上有点儿吃惊。他站在李易谦的身旁,一块儿同我问好。
他微垂着,可视线却隐约朝我瞅来。
不过一会儿,他就两眼发直,对着东门先生打量。我在旁不语,只看着他俩说话,他似是窘得很,脸上微微地红。
那李易谦也沉默看着。
我以为这该是心急流殤琴的事儿,却半点儿也不提,见着他失态,眉才微微皱了一皱。
那…似乎不是厌烦的意思。
唔,也是,若是厌烦他,这会儿也不会携他一块儿来了。我知晓他俩同桌,却不知两平时也走得近。
一会儿,东门先生讲起了正事儿。她问两有无听过奏琴。
李易谦点,却回没有听过好的音色。
我看了一眼——说谎倒是面不改色。
取出羽蚕丝之际,东门先生对我答谢。李易谦似是眉目微动。
待到续上琴弦,我遂地提议由李易谦来弹奏流殤琴。我瞧得出那张平静面容下有几分惶恐。
又或者…那其实是喜不自禁的激动。
李易谦似诚惶诚恐。
安静了好半晌的他,彷彿有所希冀,的望着李易谦。
我瞧着,脑海隐约浮现昨儿个夜里的印象。
这才想,从前开始,从未见有如此明亮骨碌,却不是刻意讨巧的目光。
琴终究是弹了。
音色之美,莫怪称绝世。
但曲子…
李易谦所奏得是流殤中的一支曲调。
以为不曾流传于外的古谱,原是有懂。
还是,东西尚未得手的水月庄。
东门先生出言相约,我知她打算,顺势附和,便是携了他俩一块儿出去。
途中,我携他先行往饭楼。
他满脸好,走一步便似要停一步,对着周围摊商瞧个没完,我只得留一些,慢下脚步。
我转时,就看他脚步似是留恋不捨,时不时侧
过去。我顺势望去,见着那儿正卖着糖磝。
「想吃?」
我问,他怔了怔,不留的撞了上来。他怯怯的瞧着我,模样有些无措,又像是困窘。
我晓得他听见方才问的话。
他低垂脑袋,半晌才点承认。
我又看了一眼那卖糖磝的。
「不是,没想吃,我就看看而已…」他出声解释。
我盯着他稍嫌瘦小的身板,想想便道:「…饭会吃不下的。」
他抬,我即转身往前。隐约的,才听他低低的应了一声。
他很快跟了上来,也很快让别的事物引去了注意力。他喊我,问着一样东西。
「那是什么?怎么有角?」
我看了一眼,平淡的回答:「那是龙。」
他似是茫然的点,又追问了句。
「龙是什么?」
我不知该怎么回答他——但也觉着他问得有趣儿。
「一种动物。」我想想后,如是说。
他彷彿问出了兴致,想知晓在哪儿才看得到。我原已想敷衍,但瞧他一眼,还是耐住子。
他听了,似才恍然大悟。
他似是随,讲他自个儿就作不来想像。
我看向他。
他却是坦然开怀的,但眼里隐约有几分惆悵。我想,他从前的
子里,定然接触不到一些对他
来讲平常,对他却是稀罕的物事。
我想了想,这么道:「多想无益,直接看书吧。」
「先生有这样的书么?」他睁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