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在黑烟中,江北望见强敌总算走了,抱住雪鹰安抚的拍拍他背脊,雪鹰木然地被他带出去,像是对一切都毫无知觉了。
柳凤额头抵地不敢注视武大帝,在场之人除了赶下山的江北望、雪鹰,就属独自站立人群中的柳问麒最扎眼。
柳凤道:"大舅咋不跪阿?"
杨笑道:"柳庄主这是要上天了,有就跪,千万别迟疑!"
公西惊额头放在双手背上,跪的很熟练一比那啥,问道:"要是庄主哪天飞昇了,我看江南就打造八千座殿每座大城都要放一千座,立生门收香油钱八成就收到手软了。"
官琴儿白了他一眼道:"你省点力气做梦吧!庄主飞昇与你何干?还有你为什么可以跪的这么熟练啊?"
公西惊得意洋洋道:"因为我以前跟阿殤常被骂,我犯错他帮我扛,我们就一起被庄主罚跪,这是长年练出来的,一般人可学不来!"
官琴儿道:"一般人也不需要学这个。"
鬼域被仙乐灵光整肃,天空恢復一片清明,仙乐渐远,武大帝踏着祥云回到仙京消失在滚滚云海。
李阜领着贺北军撤退下山,柳问麒端详天空一会儿,指挥沐云山庄眾人清点人数跟受损伤员,崑崙派声势浩大的入山,眼下只剩下江北望跟一脸无的雪鹰,柳凤杨笑四人,他们担忧的走过去,江北望简单的说明前因后果,将赤鸞剑收在腰际,柳问麒道:"她是柳家人,尸身既然带不出来,头给我安置祖庙,剑你们带回山去。"
雪鹰面无表情杵在原地,江北望伸手解下他背上包袱交予柳问麒,他色复杂悲愴的单手抱住,下唇有些颤抖,随即恢復往昔冰冷色大步流星,带领沐云山庄等人离开,柳凤摆手表示自己要先跟自家大舅回家,江北望点头,带着杨笑雪鹰啟程回崑崙派。
一个月后-
若说要回忆起在绝死裂谷的细节,他几乎想不起来,只记得程秀一见到他就抱着他大哭,崑崙派的丧期铺成一片苍白无语,他披麻带孝跪在柳絮飞牌位前很久很久,很多人来来回回说什么也没听进去,左川忙进忙出帮忙程秀处理惊鸿楼内务,他不渴不饿,伤口包扎时一点痛绝都没有。
柳絮飞与纪容牌位放置在惊红楼东首的祠堂,里面是歷代惊鸿楼主的牌位,江北望夜晚会来吹奏安魂曲,他一离开任楠风后脚就跟进,对着柳絮飞的牌位低声说话,对穿披麻带孝的惊鸿楼弟子们不发一语,转身就去看纪容的牌位。
程秀在供桌放满了金盏花,那是柳絮飞一直以来很喜欢的花,橘黄灿烂一片。
涣兮琴遗落在绝死裂谷,程秀便取出纪容琴房内另一把琴放置祠堂,惊鸿楼一次丧失两名门人,连平常的尖酸刻薄的任楠风都格外安静,顾西辞回山后对外宣称柳絮飞在对抗毕方君时被杀死,纪智才之子纪容窃取武降书寧死不奉还书,想私自修练成为魔之主被雎阳王就地正法,纪容的罪名昭告天下,修真各派均是惋惜这个年轻聪慧的青年误入歧途,痛失英才之难免带了七分对于书下落的好。
程秀坚决让纪容进入惊鸿楼祠堂,在玉清宫当眾跟顾西辞对峙,任楠风甩手不理,江北望默默地认同程秀,顾西辞没办法,那天程秀强硬的态度让眾人暗自认同,她定会接替已故的柳絮飞成为杰出的惊鸿楼主。
程秀平日多在丹房草堂,事发第十一天她做了雪鹰最爱吃的芙蓉糕去找自家师弟-
惊鸿楼后面土坡青竹岭石亭是纪容常练琴之处,她知道雪鹰会在那里。
云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烟-
竹林中,记忆中的纪容一袭青衫广袖,细白剔透的指尖落于琴弦,左手拇指游移于徽位之间,錚錚起落音节,随着雪鹰掌风激起大片竹叶,一滴露水落于雪鹰左掌中。
雪鹰一招一势,跨步拳风打出,曾经青竹岭仙姿玉质的青衫人琴音悠咽,如今独剩一人寂寥。
程秀端着芙蓉糕,站在旁边观看雪鹰收势,她笑道:"你这几天都不吃东西在消瘦下去,我怕你被风吹走了,来!嚐嚐,这次应该比较不甜腻了。"
雪鹰咬了一口,满口绵密香甜,露出淡淡的笑意。
接下来的几天,雪鹰被程秀推去吃饭沐浴,回寝室看着纪容的旧琴发呆,夜晚泪水止不住沾湿衣襟,每个晚上想起师尊跟师兄就悲慟的无法自己,白日依旧木然的犹如行尸走肉,不言不语。
他对于外界交谈都听不清,独自坐在惊鸿楼后的竹林发呆,一坐就是一下午,然后,然后没有然后了。
夜色垂降,他抱着酒罈仰面躺在竹叶堆上看着漫天星斗,脑袋晕呼呼的,沙沙沙踩着竹叶的脚步声靠近,他理都不理继续发呆,对方没说话他也不想说话,过了一会儿,一声夜鶯啼叫-
第一次喝酒是因为对纪容的情无可诉,第二次喝酒是因为丧亲之痛,断情之苦-
仙人醉,当真醉倒这位人间小仙了。
他眼角馀光撇过来者,缓缓撑起身子坐着看他,那人一身黑锦缎广袖,坐在他身边递过一块红薯给他,雪鹰接过软软热热的红薯,低头咬一口。
"阿鹰,你好像长高了?"
"嗯,是的。"
"好吃吗?"
"嗯。"
"我从一户农家后院干来的。"
"什么叫干来的?"
"就是偷,蓬莱仙岛的方言叫干。"
听闻雪鹰默默放下红薯,对方大笑道:"骗你的!五个三文便宜的很!吃吧!"
两人并肩而坐,雪鹰良久开口道:"我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了。"
那人道:"是呀!因为以前有柳絮飞照顾你,有纪容引导你,现在他们不在了,是你自己思考往后道路的时候了。"
雪鹰茫然问道:"这是好事吗?"
那人道:"不是,是必经之路,絮飞也好纪容也好,这世上每个人的母亲或是心上人都会面临死亡,只是过程各有不同,悲伤之后,你必须学着好好放下并坚强。"
雪鹰沙哑道:"我喜欢纪师兄,是将他当作心上人的喜欢,你会对这样的我失望吗?"
那人笑道:"不管对方是谁,都不要辜负这份情感,还有……."
"断头不断袖,断袖不当受,你懂的!"
"…….."
雪鹰脸颊被酒意染红,看着对方染上星光的俊容,勾起嘴角哼了几声,笑声渐渐变大,最后笑到泪水不止。
"你有心上人吗?"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她是一个很仁慈聪慧的女子,是个仁心仁术的医者,你怎么这么看我?"
"我以为你从来不会喜欢人,大家都说你风流成性。"
"真过分啊!我的心上人是天下最好的女子,要是你以后遇到这么一个女子肯定会喜欢的。"
"可是,她已经被你遇上了,这世上再也不会有了。"
对方一时语塞,两人坐着默默观看天上星沉流转,偶尔几乎流星划过天际,雪鹰道:"书真的存在于世间吗?"
那人饮下他手边的大半坛酒,像喝水一样不停歇不面红,喀噹甩手将酒坛砸出去,道:"在,且只要还在的一天,修真界包含整个九洲大地之人都不会放弃抢夺他。"
雪鹰面颊陀红,脑袋却已清醒,拨开额前乱发道:"我知道了。"
他头顶一重,被对方温厚的大手揉乱头发,竹林间传盪瀟洒的笑声却无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