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肩上的手都松了, 她身子一歪,绵绵地往地上倒,福临伸手拉着她细溜溜的胳膊,一拽,把她揽在怀里。
她还笑呢,白里透
的脸,眼睛闭着,睫毛像小扇子一样垂在眼下,他才发现她累坏了,浓睫掩不住眼下的铁青。“金花。”他轻轻唤她,就像刚刚她唤他似的,他也直接叫她的名字,“金花。”
想摸她的脸,他又舍不得松开跟她十指相扣的手,他抓着她的手,伸出修长的指,用指背轻轻摩挲她小巧的下
,她清减了,下
瘦出个尖儿。把她的手送到唇下亲一亲,他用鼻子拱她的侧脸,贪婪地闻她身上的味道,幽幽的甜香,说不出的熨帖,凑到小巧
红的耳朵上,他用只有他俩听得见的声音说:“花花。”
要是往常,她该用手挠耳朵,然后笑着睁眼,桃花眼要睁不睁,又羞又娇地拦他的唇,可是这会儿她一点反应也没有,沉甸甸的,一泓水一样流淌在他怀里,由着他伸手搂她的腰,拉她。散的,团不成形。
他急了,伸手去摸她的鼻息,刚手上的痘儿被她攥
了,又剌
了痘底的细
,不知不觉沾了满手血,他一探,就在她脸上留下个血痕。太阳老高了,照得屋里满地亮,他才看清她脸上还有刚刚太监捂手巾勒出来的手指印儿,鼻子红红的,眼周一圈是憋气憋出来的血红点子。
“皇后。”他轻轻摇她,从她涉险手紧紧抓着他,到他挣扎起来喝退那些太监,不过一会会儿。可他一下没探到她的鼻息,他不信,一手抱着她,一手牢牢抓着她的手,他腾不出手来,只能把耳朵送到她鼻下,仍是寂寂。
“表外甥
儿。”他记得她喜欢他这么叫她,他们刚大婚时,他每次这么唤她,她都背着他松
气。还当他不知道呢,耍这些小聪明,不乐意就不乐意,直说,拐着弯儿攀这些差着辈儿的亲戚。可他一边心里酸溜溜的不如意,一边又不忍逆她的意,回回都配合她,顺着她的心唤她“表外甥
儿”。只有委屈自己,听她叫自己“表舅舅”,他说不出的憋屈。
“阿拉坦琪琪格。”他继续唤她,这么多天没说话,嗓子沙哑,叫出来的声音却又凄又疾。那次在南苑,她急着去太后跟前伺候,他唤她,她不应,等他唤她“阿拉坦琪琪格”,她就转过身,给他送回来个香吻。用蒙语叫她“阿拉坦琪琪格”就像是他服软儿了,仗着身长八尺的足量身子板儿,唤着她的小名儿朝着她撒娇。她也忍不住地溺
他,顺着他。后来他发现这个窍门,每次要翻什么新花样,她不愿意,他就蒙语叫她“阿拉坦琪琪格”,她便犹犹豫豫撒开手脚,由着他猖狂。
这些名字里的玄机,除了他俩再没有旁
知道。皇后贴身伺候的乌兰和呼和,皇帝近身的吴良辅和吴禄都不知道。地上跪的
都不敢抬
,听声音,只当是皇后薨了,皇帝急了。
?
从殿外颠颠撞撞冲进来个
,一路跑一路把跪在床前的苏墨尔和太监撞地东倒西歪,她三步两步冲到床前,看到皇后绵软的样子一愣,失地摇着皇后的肩:“孩子,我的孩子。”看皇后没反应,她勉强定了定,先捏着皇后的手腕,又伸着两指到皇后的颈上摸了摸,她把皇后从皇帝怀里硬抠出来,平放在床上,两手握拳,抡圆了在皇后胸前砸了一拳。
“宝音,你……”皇帝要拦,可他光溜溜包在被子里,只能扯扯被子,喊了一声。来
正是宝音。
“闭嘴。她……薨了。”宝音恶狠狠看了皇帝一眼,从牙缝里艰难挤出几个字儿。趴在皇后胸前听了听,双手握拳,抡圆了,照着皇后的胸
又砸一拳,趴在皇后胸前听一听,宝音泪如雨下,“好孩子。”宝音跪在地上,手摸着皇后的脸,“好孩子,你还没当过阿妈呢,你还不知道你父亲的事儿呢,你不能……”说着,她骤然转身,对着跪在地上的苏墨尔窝心一脚,
大骂,“你这个毒
!对一个孩子下这样的狠手,她……她有身孕了。”
这一脚使尽了宝音全身的力,踢得苏墨尔趴在地上,听宝音这么说,她抬
不置信地看了宝音一眼,张嘴要问,结果“哇”一
,呕出一
血。
宝音全身发软,一
坐在地上,垂着
喃喃说:“孩子,好孩子……”
福临重把金花抱在怀里,细细看她的脸。她还笑呢,这才多大一会儿工夫,怎么会……
他听她叫他,后来又听
闯进殿里。“殉”,他懂,听了几句,他明白过来,太后正害她。她有点拉弓
箭的功夫,可是她
子柔,连
劳累,又是双身子,能怎么挣扎。这时该是他护着她。他急得浑身发汗,可是仍旧动不得,心里喊,身子却纹丝不动。直到她捏
了他手上的痘泡,他又疼又急,像是终于饮了一味仙丹,药到病除,一下还了魂,挣扎起身,睁开眼。
她背对着他,背脊笔直,微微仰着脸,被几个太监钳着。他心疼坏了,这些狗
才,他自己舍不得碰一下的娇花,他们放肆。
他紧紧抱着她,把脸埋在她颈窝里,她身上质地粗劣的蓝布袍子,起球儿了,剌着他的挂满泪的脸。他仍不信,一
一声叫她:“金花,表外甥
儿,阿拉坦琪琪格……”
“朕好了,朕好了有什么用……唔……”他说不下去,脸在她身上蹭,从六岁登基时起,他就不能哭了,可现在,他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朕怎么办……”
作者有话说:
男主伤心我就麻麻地完全不哭,咳咳,果真只有
主是亲的……
第30章 壹叁零
金花耳朵里叠着两个声儿。
伴着一
医院消毒水的味道, 她听到仪器“嘀嘀哒哒”地响,还有个
声,温柔的、和煦的, 缓缓叫着她的名字。是妈妈!她莫名知道,就是妈妈, 正拉着她的手。她挣扎着想答应,想睁开眼, 从小盼着见的妈妈, 就在她身边!妈妈叫她名字时呼出的气拂着她的脸,一把就能抓住。可她魇住了,像是困在白
梦里,眼前就是她想看的想要的, 眼皮却如千斤重, 无论如何张不开, 近在咫尺, 不光抓不住,甚至看不清。
另一边是福临,他好听的声音哑着,喃喃叫她的名字,金花、表外甥
儿,一溜儿顺过去……圆脑袋抵在她颈下,不知什么浸湿了衣裳, 热乎乎地贴在身上。沉闷的一声“唔”,她突然想明白,是他在哭。心一下揪起来。
她想回去找妈妈。不光有妈妈, 还有现代的一切, 光怪陆离的都市、夜夜笙歌, 加最大的班儿,喝最大的酒,副驾驶坐的小鲜
换了一个又一个。只是没有福临,没有
罢了。那些小鲜
,除了没有福临那么纵着她,一样的要貌有貌,鞍前马后。
他呢?他仍紧紧抱着她,紧得她起了一阵栗。他没了她还能有别
,后宫那么多
,八旗那么多秀
,适龄的
孩儿,只要他想要,都是他的;他还有那些抱负,东南沿海、西南边陲,满臣、汉臣,有政事牵扯
力。听他一直嗫嚅问:“怎么办?”颈下越来越湿,他声音低下去,眼泪却涌得像个孩子。傻子,大病刚醒,这么动心动
糟践身子。
想起他的恋
脑,她忍不住忧心。想起他和她,他第一次开
跟她说“吐了吧”,顺着她的心意跟她认亲,说自家亲戚要护着她,她搂着他的脖颈由着他捧进抱出,长腿猿膀,以后薰帐里的好风光那时早露了端倪:他腰好。她心窝里绮色翻涌,突然生出几分舍不下。还有他和她的小娃娃,两辈子才遇到一个她愿意生他的孩子的……
正犹豫着,心舒了一下,她嘴里冲进来一腔气儿,鼓得胸
火辣辣地疼,飘飘的魂儿一下回转,
也疼起来。她倦得睁不开眼,瘫在福临怀里,由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