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
在睡觉的时候给他一条被子。斯文男子挣扎着爬上了通铺，想要抢祝缨的被子，被祝缨往膝上一踢，就骨碌到了铺下，趴在地上蛄蛹了好一阵儿。
斯文男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处境，抬
瞪着祝缨：“你！”
祝缨面无表
地看着他：“去。”
老穆笑了一声：“你也太斯文啦。”他对斯文男子就一句话：“滚！”成功地把斯文男子吓到了马桶边儿缩着。
这是牢里时常会发生的事，总有被欺负，也总有被欺负死。有的是因为软弱，有的是因为运气差，有的是因为讨嫌。外面盛传□□犯会被同监的鄙视殴打，这话并不准确，看潘宝，之前就过得挺滋润的。
斯文男子总与这些江湖匪类、间败类打
道，他总能占到些便宜，从这些刀舔血的手里分一杯羹，却没有想到自从进了这间牢房居然一文钱也没能赚到，反而落到了这个境地！
他嘶声哀嚎：“来啊！要冻死啦！我冤啊……”
这也是牢房里的保留曲目了，常有喊冤、诅咒等等，狱卒开了总栅，过来拿刀鞘穿过栅栏劈盖脸一套打，又骂祝缨等：“贼皮！还不把他弄到铺上去？！”
祝缨也不硬扛，跳下铺，拖着斯文男子的一条腿往铺上拖。老穆跳了下来拖另一条腿，两把斯文男子往铺上一扔，老穆眼力还不错，也没有夜盲，问祝缨：“你
嘛呢？”
自从吃得好了，祝缨也不是个夜盲了，她说：“怕他咬我。”
她手上还有两件旧囚衣没还回去，这两天连死两个，狱卒没来得及收回囚衣，她把身上那件
烂的换了下来穿了件整齐的，用衣服将斯文男子的嘴
给堵住了，又用另一件囚衣将他手脚给束缚住了。扯了点
盖在了斯文男子身上，然后放心地睡觉了。
老马道：“后生，心狠呐。”
祝缨道：“我倒想好心把他送给您暖被窝，要不要？”
老马道：“不要。”
“老马，心狠呐。”祝缨说。
老穆难得笑了一声，说：“你们两个呀！老马我是知道的，后生，你这也……”
祝缨道：“你猜，他会不会半夜爬起来咬死我？他不敢恨你们，却觉得我该被他欺负，一旦欺负不成就要恨我。这种，占不着便宜就觉得亏了，你放心，你就拿去。”
老穆不吭气。
三好好睡了一夜，第二天一早，祝缨把斯文男子身上的囚衣解开，发现这已经烧得很厉害了。祝缨也不理再落井下石，却也没有什么好心去管他。
她饶过了斯文男子，狱卒们却不肯饶过，又将斯文男子拖出去一套审。照例也是什么都审不出来的——这事儿确实不是斯文男子的。
一顿臭揍之后，斯文男子又被扔了回来，“同窗”三照例是没理会他的。三一处处闲聊，祝缨记
好，随
说了点她进京来见到的京城景象，老马就闭着眼睛说：“还得
一呐！后生，别嫌这儿不好，这儿可比外清静多啦！”
老穆道：“你坐得住，我还挂念外的兄弟。”
老马道：“进来你就安心住着吧，你那外的兄弟啊再不收手，非得叫打死不可！”
老穆和祝缨都问：“怎么？”
老马是个老江湖了，就说起了二十年前一位青天。百姓眼里的青天，通常不需要多么宽仁慈和，只要肯对欺负百姓的下手。老马下一挑：“什么流氓无赖、地痞讼棍乃至花臂，拿了来一顿棍打死，街面就清净了，百姓都说他是青天要立生祠呢！闹事的一除，他就是天天睡大觉喝大酒，照顾太平无事，百姓当然会念他的好了。现在这一位呀，有点那个意思，又比那一位讲点道理的样子。”
因为年轻时见过这阵仗，现在街面一，老马就凭经常觉得不妙，一是躲避江湖风雨，更是要躲避朝廷的重拳。
祝缨道：“真要这么厉害，怎么老胡和潘宝还敢犯事呢？我不信！他们是什么来？”
老马道：“现在才刚开了个呢，他只是个少尹，你等他升一升再看！老胡？镇国公府的一条狗，潘宝么，傻子一个。不咱们的事儿。他们那叫个‘庙堂’，咱们呐，是‘江湖’。不过呀，他们总是想要管咱们，你瞧，那边那个，是拐卖好家儿
去贩卖的、那一个，骗了东一个老鳏夫的养老钱……这些个，放在以前有一半儿是抓不进来的，都被抓了。这个少尹呢，唉，倒也算是个好官儿了。要是世上都是这样的官儿，我也未必就踏
江湖了。等我了江湖，世上又出这样的官儿来整治我，说是我的错……嘿！”
他难得说这么长的一段话，显得有感而发了。
祝缨就特意听老马讲江湖事，间或
上一句自己的见闻之类，说得很少，不过还是让老马听出来了：“不是京城本地的吧？”
祝缨道：“嗯，才来京城。”
老马道：“那可不能太冲动。”
祝缨道：“我就是想，也没力气冲的。”
老马道：“究竟犯的是什么事儿还是犯着了什么？”
祝缨苦笑道：“我不是因为犯事进来的，律条我背得比地上这块料熟得多了，怎么会因为犯事进来？是犯冲。”
老穆道：“那就是运气不好了。”看来就是被弄进来吃苦的，只是没想到这小子进来三天，坑了三个。
…………
祝缨果然是运气不好的，单独审问她的时候，她说是从万年县转过来的。搁半年前牢也就不会在意，现在因为有了一个认真的少尹，牢不得不去询问万年县——你们怎么回事？
万年县那里倒查了一阵儿，说是京兆的差役抓的，牢又回了京兆府找差役询问，一问两句，花了两天才问到了办事的。办事的这个文吏也不是为自己办的，听了牢的追问道：“是小公子吩咐的。”
牢道：“你要死？小公子能把你怎么样？叫少尹知道了，打一顿连差使都给你革了，你喝西北风去？快着些，回我个话，要怎么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