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晓事儿！他们哪里知道，活
比死可怕多了。些许礼物，不成敬意。”
牢
道：“老杨可是这里最好的仵作了！并不比大理寺的差。”说到这里，才想起来，大理寺当也有仵作，不知祝缨为何要到京兆来寻。
祝缨自有她的想法，并不与他们两个说明。杨仵作也不敢当祝缨的正经师父，祝缨如今是官身，杨仵作并不敢以师父自居。两下含糊过了，祝缨叫他“杨师傅”，杨仵作叫祝缨“小官”。约定了以后寻他学习的
子。
离了仵作家，牢再引她去见相熟的衙役。牢认识的也不是一般的衙役，乃是一个班。这班与牢相熟，言语间十分客气：“我们哪有什么能告诉小官的呢？”
祝缨笑笑：“什么行当里没点子诀窍呢？我也不要抢你的饭碗，不过是为了我的饭碗，要多晓得一点事
。”
这话说得就很上道，也显示了她不是个才做官就鼻孔朝天的小傻子。班还要说：“我们当差的，全是跟着上大们走，大们松些，我们就松些，大们严些，我们就严些，并不敢自己有什么主张。”
祝缨笑道：“那就是宽严都懂了，我是遇到宝啦！”又谢牢找对了，又许必有谢礼。
班道：“不敢。不知小官想知道些什么？多的，小也不好说，小虽穿着号衣，也不过是讨生活。”
祝缨道：“你的意思我明白，并不会叫为难。今天叫你为难了，倒将大叔搭了进去，以后哪个还肯再帮我？我如今才几岁？往后子不过了么？我新来这京城，怎么能不与共事呢？只管放心，以后大家相处的子还长着呢。”
牢又一力撺掇，班不便再拿乔，便说：“好！小官说话中听，办事牢靠，就听小官的。”
当下又约定了，班这里，既答应了，就不像仵作那样还得有什么准备才能说话，当下三个就聊起了昨天的案子。祝缨趁势就说：“这打得轻重，有什么个说法？”
班道：“那是得练的，有的是内伤，外看不出来，里面已经打坏了，有的是看着伤重吓，其实养几天就好了。不过现在也不大敢在王大面前弄这些了。”
祝缨问道：“这要如何看？又如何得知？”
班顺
给她讲了一些：“其实，只要大们用心，都能明白的。现有的，打完了，看若
天，若天里死了，就算是打死的。大们判案，也是这个道理的，譬如殴斗的案子，有当场打死的，也有打完了两天伤重不治死了的，就也算是他打杀的。别的大不上心这个，过去也就过去了。王大不一样，他会查问的。搁以前，八十板子，一次打完就完了，只有他，照着章程来，先打四十再打四十的。”
祝缨点点，说：“律法里是有这么一条。”
“害！有又怎么样？一直都有的，不照着办……”班双手一摊，一切尽在不言中，“就昨天那个，跟婆婆顶嘴打死了，也就打死了。要不是王大细心，这
娘就白死啦。害！清官难断家务事，寻常官儿也就不去断个明白了，稀里糊涂过去就得了。告诉小官，要不是械斗的事儿，单是这打死儿媳
，好些个家都不上衙门告的。告它做什么？不过是个糊涂结果，又白费银钱，还要挨板子。”
祝缨极会聊天，在班说到兴的时候，又再虚心请教两句，愈发勾起他的谈兴，倒又问出不少东西来。宵禁将至，班意犹未尽：“小官，得闲再来啊！”
此后，不消两天，祝缨就与仵作、班混熟了，到了陈家后生再打板子的这一天，祝缨天晚上就换了衣服又去找班。张仙姑道：“你每天总要再出去，宵禁了才回来，究竟什么事儿？我与你爹都有话同你讲，你总不着家！”
祝缨道：“有点事儿。”
张仙姑不放心，等她出门拉着祝大说：“走，咱们跟着瞧瞧她什么去了！前儿从家里拿了与米铺子对账的片子，回来少了几石米呢！”祝大道：“你别多心！当官儿的哪有不应酬的？”张仙姑道：“你发昏！她与别当官是一样的吗？不怕馅露儿吗？”
…………
夫二跟着祝缨，祝缨走不几步就察觉到了，一拐弯儿，三两下甩开了他们。哪知这一天偏巧了，张仙姑与祝大胡
追绕了几条巷子，又叫他们撞上了祝缨。
祝缨无奈地道：“罢了，跟我来吧。听了什么，看了什么都记在心里，什么话也别说。”
一家三到了班家，祝缨低声介绍了，张仙姑不明就里，就当这班对儿十分有用，只把他当个同僚对待，言语间十分客气。还说这班姓张，问了家年纪，说：“我比你大两岁，倒是本家哩！我家在这京里也没甚亲，要是不嫌弃，好叫你一声大兄弟！”
班被弄得懵了，只得含糊了一声：“哎。”
张仙姑高高兴兴地又叫了一声：“大兄弟！”
祝缨对张班道：“今天是有一件事儿相托，不想家父家母知道了，必要跟了来。倒也不必瞒着他们。”
张班问道：“什么事？”
祝缨道：“明天，还有四十板子。”
张仙姑从二的对话中听明白了，很开心地说：“打死他？！这很好！”
“娘！”祝缨果断打断了她的话，诚恳地对班说：“不瞒您说，这个案子与我有点渊源，死了的姑娘我也见过，昨儿还梦到了。不为她出了这气，我心里总过不去。”
张仙姑道：“哎哟，冤死的托梦？你怎么不早说？我给你烧点纸钱发送了她！哎哟，哎哟，回去就办！这样的鬼，厉害得很！”
祝缨对张班道：“不必您打死他吃瓜落，他要利落地死了，倒便宜他了。只要重一点，叫他知道做着活计还要挨打的苦楚就行。”说着，递给张班一小包青布包的银子。
这个倒好办，张班接过来，约摸有七、八两重，只是打的时候手上重一点，倒是很划算了。他便只当不知道“打重了，再打发去徒刑，进了牢里，怕就不要给治死了！不治死，拉去采石场或是别的什么苦役地方也得累死。极好，极好！”
张仙姑登时来了
，打开荷包开始数钱：“大兄弟，再打二十文的！”
第0章 关
张仙姑的荷包里叮叮当当，她从中数出整整二十文，稍花了一点时间。这打细算的模样实在不像是一位官员的母亲，与市井中争一二文菜钱差价的无异。
班哭笑不得，祝缨却很平静，将二十文钱取了过来，郑重放到班手里，道：“明天累了喝碗茶。拜托，拜托。”
班看她毫不尴尬的样子，倒有点佩服了，心道：这个小官，以后前途定然是很好的，牢说得不错。这样的，以后才有奔呢，万不可得罪了。
当下接了，对张仙姑道：“大娘子放心。只请大娘子风严些，要是说
了，咱们这事可就不成啦。”
张仙姑道：“大兄弟，你放心！我肚里知道多少扒灰偷汉的事儿，哪个也没对外讲过！”
班又是一噎。
张仙姑惦记着“死了的曹家儿托梦给我家老三”这么件事儿，也不管班接没接话，她自己又把话绕到了曹家儿身上：“可怜！死得也不是时候，大兄弟，你好歹看死面儿上。”
祝缨对班道：“千万拜托，就要宵禁了，我们便不打扰。只可惜那个姑娘，差一天就能吃上亲娘包的粽子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