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我以后四十年中不断重复的恶梦一样,卓玛现在是真正的完全赤裸了,赤裸成了一团颤动着的红润的新鲜人肉。
青的和红色的静脉动脉象河网一样搏动于她的全身,她全身失血的肌肉和脂肪晶莹明晰,纹理细致,覆盖着薄纱般的膜。
如同梅各布里雪山下的河床中一柱金红的水晶石,封闭在深处那颗隐约可见的内核是卓玛跳动着的心脏。
布林撑住拐杖蹲在肉晃晃的女人身体下,他意犹未尽地把握起来卓玛的脚,她的脚背和脚掌仍然包覆住皮肤。
在女人赤红光洁的躯体上那是一些仍然显现出黝黑粗糙的地方。
但是她的腕部和足跟早已经没有皮肉,那里只有支离破碎的骨头,她们被铁器完全弄坏了。
更重要的是经过一天一夜的捆绑,女人的脚被断绝了血液供应以后实际上已经坏死。
和卓玛的双手一样,她们青紫,僵硬,而且抽缩成了一种鸟爪的形状。
她们应该不再能感觉到痒或者疼痛,布林厌恶地放开了她们。
「好啦,布林,放下血淋淋的刀子。
我们可以到里面去喝一碗青稞酒了。
等一会再来看看我们的卓玛冷不冷。
」「就要结束了。
我最后还要剖开她。
」他转回依然悬空着张开四肢的卓玛,在她那口象一面鼓一样胀大着的半透明的肚子上,还留有一竖条清晰的刀痕,浅浅地陷进肉面里去。
布林打量着女人的全身上下,男人由好的左腿,和右边的拐杖共同组成的下半身站得笔直,但他向着女人伏低过去上半个身体。
他用刀尖挑拨卓玛宽松绵软的生殖器官,而在最后刀子是紧贴女人的大腿插进她的体内去的,刀刃进进出出地闪耀光芒,向着她后面的会阴部位切割进入,一直到女人敞荡的下体中点,在她的腹股沟内距离肛门不到一点的地方转过弯子,绕回到卓玛另一侧的大腿边上。
看起来是布林正在挖出她的生殖器,那已经是除了头脸手脚以外,卓玛的躯干上唯一一块还长着人皮的地方。
刀尖一下一下的努力进出,吃住柔韧的肉劲,卓玛那两个裸露出惨白骨节的膝盖也一点一点地朝向内侧扭转过来,大腿上红白杂交的肌肉也有一些错乱的抽搐……好象是这个女人还打算收拢她去了皮的腿,要把自己的羞处遮掩起来。
突然地,一股尿液象花洒一样浇淋下来。
这肯定是这个女人最后一次排尿了。
布林在卓玛的耻骨突起下面画完了这个血色的圆圈。
我们能看到在女人低垂的下巴尖处,她的喉咙口里有些迟钝的抽动,而后黄绿色的污水从她的嘴角边上一丝一缕地流溢出来,「呜呜……呜呜……哦……」,她发出了一些模糊的声音,又叹了一口气。
在她身体的下面,那团浸透了血水的椭圆形的小皮夹象是一个瓶塞子一样从躯体里被拖拉了出来,被跟随而出的肌肉条和管子吊挂在卓玛的两腿之间摇荡。
布林的刀现在是空闲着的,他把刀尖朝着女人肚脐以上两寸的地方再刺进去,加深它,「噗」地一声冒出一个小小的血泡。
布林小心谨慎地向下切割,仍然是割到卓玛的阴埠结束。
在刀子走过的一整条路途上,那条深入腹腔的裂缝在内脏的重压下绽放开一个菱形的破口。
塞满在那个腔体里的是一大堆青紫色的和粉白带深红筋脉的东西,它们经过了一番蠕动和挣扎,一个大肉管的转折部位从洞口中第一个爬行出来,就象是一个怪物探出了它饱满光润、没有面目的圆头。
迎接它的,是肉膜断面因为扩张到更大,而撒开的一些零零星星的血雨。
这可能已经多余。
卓玛的全身虽然仍是在偶尔地发出痉挛,但是她坠落的头颅再也没有抬起来,我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
我一直走到那块曾经名叫卓玛的汤汁漉漉的大肉块旁边,腥臭扑面而来,我不确定是否真的感觉到了,那些肉是不是还在发出一些微弱的脉动和起伏。
我搂住布林的肩膀把他拉开那里。
「来吧,山南的流浪者,你终于实现了你的愿望。
」他看着自己张开的两只手,让刀子滑落到地上。
他在褴缕的猎袍上揩着血。
「是的,我终于实现了我的愿望。
」他说。
丝毫也没有浪费时间,在我们身后的顿珠手握尖刀扑到了布林的背上,凝结着卓玛鲜血的刀锋从布林的脊柱左边穿入,我在前面看到的是从布林的左胸上冒出的一个刀尖。
我推开他。
「哦!……」一大片低沉的声音从成群聚集的沁卡村民中回响起来,象是一道波浪一样往后面传递过去。
布林躺在地下凝视我们,从他胸脯的伤口中接连着跳出成串的血泡,一个破裂了之后,紧跟着下面的一个,后来变成了连续流淌的血沫。
他张了几次嘴,最后他说:「哦。
」顿珠表情复杂地撇过一眼屋子的方向,不知道他是希望央金在那边,还是不在那边?我想叫达娃过来帮忙,但是转了一圈也没有看到他们兄弟。
「赤江,丹巴,你们来,把这女人解下来,扔到坑里去!」「往里填土!」卓玛蜷曲起下半个身体跪坐在自己的脚后跟上,背靠住坑壁,流出了一个圈的肚肠盘绕在她的腿边,那团割出的下阴搁在女人的大腿上。
不过这些都被填回去的黑土掩盖了起来。
「够了!」积土一直掩埋到了她的破碎散乱,变成了缕缕烂絮的两乳之下,露出的是她竖立在地面上的赤红的胸脯,和头。
我说:「够了!」顿珠随手找了一根烧剩的床腿钉进她的身后,拉起她的头发左右缠绕着系紧在上面。
只在地表露出了一小半截身子的卓玛倚靠着小木桩,重新被迫地仰起了脸。
她纠葛打结的乱发堆满了胸脯下的土。
我又一次发现,在她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上所有痛苦的痕迹已经消逝无踪,她的脸现在平静得就象是被暴雨冲刷过的青石表面。
她半睁着眼睛。
「卓玛,卓玛,你听到老爷叫你吗?」「嗯……」我仍然没有看到达娃和措迈在哪里。
我对着人群喊:「你们听着,是我领军的代本老爷说的,就把卓玛这样留在这里。
谁要是敢把她挖出来,梅格布里雪山上的神会惩罚你们!」他们慢慢地,人群自前而后,一排一排地跪到地下去。
我们的马和牦牛组成的队伍环绕着峡谷旋转攀登。
央金骑在马上,姑娘依旧赤裸着雪白的两足踩踏在马蹬中,她已经习惯了如此,而且她的皮肤似乎始终不曾受到高原烈日的影响。
在她的怀中抱紧熟睡的小普穷,男孩的额上有一道血迹。
我们从更高的坡上俯视着丹增庄园,在楼前的那一片土场上,暗色的人群象雨后树皮上长出的成片的小蘑菇,依旧沉默地跪在那里,面对着他们前面那个小的赤红的身体,那个半埋在土里的女人。
他们和她纹丝不动。
后记我和一个自愿的高原族学生合作,最终译写完了手稿。
我们无言相对,被这狂暴的仇恨和血所震慑。
我觉得我隐隐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