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量才催促着跟在他身后。
「哦,原来何代组长也在值班呢!」我跟着沈量才和白浩远刚进副局长办公室,还没来得及转身的时候,便听见办公室里有人对我打招呼。
那人竟是萧叡龄,而当我一转身,他已经略过了沈量才和白浩远,直接对我伸出了手。
「你好,萧处长」我这下才想起来,刚刚站在审讯室门口的那几个,全都是萧叡龄手下的检察官们。
「这位想必是罗佳蔓命案的负责人,白浩远警官吧?幸会」「萧公子竟然也认识我这么个小警察么?」「哈,在F市内,所有市级单位有一定头衔的公职人员我其实都认识,只是我们之前没见过面而已」萧叡龄跟白浩远打招呼的时候,我却在想:审讯陈春审到一半,这个身为检察院侦查监督处的萧处长来了,而且那些检察官还直接进了我们市局的审讯室,那么八成他们是想要对陈春有所企图。
对于他们想要干什么,我突然非常不安。
「萧处长跟咱们秋岩认识?」沈量才对萧叡龄和我问道,此时的沈量才依旧黑着脸。
「没错,在白京华先生的酒庄上,我跟何代组长有过一面之缘,当时正好是白京华先生为爱女办婚礼的时候」萧叡龄看着我,面带着看起来温柔又憨厚的微笑。
今天他还换了副四四方方的黑框眼镜,本来就长得酷似一只熊猫的他,如此一笑起来,活像XXXL号的江户川柯南或者旺仔牛奶的cosplay。
他不提白京华的酒庄倒是还好,一提起来我便回想起在酒庄的时候,这家伙把白京华生生逼得全身发抖、汗如雨下的样子;出于良心和正义感,我对他的话术与手段的确佩服得五体投地,但同时他在那时候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让我从心脏到胃里都觉得十分的生理不适,原本跟他握在一起的手,也立刻变得有些僵硬了起来。
「你还认识白京华?」而当听到「白京华」这个名字的时候,沈量才的眼睛突然变得雪亮,全身上下每一处细胞都变得难以掩饰地亢奋了起来,他连连拍了拍我的后背,眉毛和嘴角形成了一个对称而距离颇远的小括号:「可以啊!平时不见夏雪平跟谁保持人脉,你却还认识这么个富翁!」「不是的,其实当时我是被张……」沈量才这突如其来的态度变化,让我觉得受宠若惊,又有些尴尬,我立刻转头对他解释着;可话末说完,却被萧叡龄打断了:「沈副局长,这些闲话家常的事情,有机会咱们慢慢聊。
我这边还有些着急,先谈谈正事可以么?」沈量才咬了咬牙,用鼻子吸了吸气:「行,那坐下谈吧」「不坐了,我们市检这边着急得很」萧叡龄依旧有些憨态可掬地笑了笑,「呵呵,我们必须马上把陈春带走」「带走?」——我和白浩远都傻了,虽然我心里稍稍有那么一点心理准备。
「检察院难道也对罗佳蔓的案子感兴趣?」我追问道。
「何代组长误会了,罗佳蔓这个案子是你们警察局的,术业有专攻,谋杀案我们检方办不了」萧叡龄收起了笑容,正色起来,且用着一套命令的口吻道,「但是,我们依旧必须马上把陈春带走,而且,你们警方必须马上释放陈春」「释放?哈!」白浩远一开口就表达了自己的不满,「我刚还想说,既然你们检方对这个杀人案没兴趣,那还是按照正常的司法程序等我们审讯完了再把人移交给你们,结果您现在却说『释放』?我们市局的弟兄们费劲巴力、连调查带侦查,好不容易抓了的人,你说『释放』就『释放』!萧公子,您开什么玩笑?」「呵呵,」萧叡龄笑了两声,但他的表情依旧是严肃的,「刚才我已经跟沈副局长说明了,白警官和何代组长可能还不知道,你们抓的这位陈设计师,其实是我们侦查监督处的一个线人——我们市检侦查监督处,正在进行一个针对我市一名高官的贪腐案件,很可能还涉及出卖国家资源的情况,这个案子是由中央最高检察院授权和指派的。
陈春跟这个案子中的某位重要人物关联颇深,我希望你们市局可以配合」「嗬,说得跟真的似的!少拿中央最高检吓唬人!你们说她是你们的线人就是了么……」白浩远激动得一些歇斯底里。
这个可以理解,我参与这个案子才几天,就觉得已经烧脑得很,而这将近快一个月的时间,白浩远他们这些人每天都在这个案子上面煎熬着,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个人,准备给自己辛辛苦苦逮捕到的嫌疑犯发一张免死牌,换做任何人都会炸毛。
「白师兄,你先冷静一下,」不过听着萧叡龄讲话时候的态度,我倒是不觉得他在跟我们编故事,「萧处长,我能问一句,你们检察院现在正在调查谁么?」站在一旁、一反常态一言不发的沈量才,听我这么一问,也竖起了了耳朵。
「呵呵,我们无法插手重案一组的杀人案,何代组长却想知道我们检察院的案子呢?」萧叡龄笑着转过头看着我,却一下子给我扣了个大帽子。
「您别误会,我就是想问问,毕竟陈春对于罗佳蔓一案非同小可」「哈哈!何代组长别紧张,我也只是开个玩笑」萧叡龄闭上眼睛想了想,又笑着睁开眼,「其实告诉你们警方的同仁也无妨,因为这个人跟罗佳蔓被杀一案也有些许的关系」「啥?」「——我们正在调查的对象不是别人,正是咱们F市的市长成山」「成、成山?」沈量才立刻结巴,「萧公子,成山市长怎么可能贪污呢?还出卖国家资源?这……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吧?他在F市的政绩,上到省里和中央联合政府,下到F市的老百姓,中到咱们这些公务员们,可都是有目共睹的!不信您去问问令尊萧委员长……」「沈副局长好像在混淆一件事:」萧叡龄脸上依旧挂着笑,但当他转头看向沈量才的时候,眼神里的寒气简直赛过办公室窗户外面那屋檐上的几樽冰棱墩,「家父跟成市长的私交确实不错,但我父亲是我父亲、我是我,何况家父与那个人的交往也是『君子之交』,在公义、国家利益方面,家父和我都是不含糊的。
我们检察院掌握了很多关于成山贪污、渎职的犯罪证据——我们对于罗佳蔓小姐的死因毫不知情,但是据我个人的观察和推测,罗佳蔓之死之所以会有成山的儿子成晓非参与、随后成晓非又畏罪自杀,恐怕,这跟成山的贪污渎职、出卖国家利益不无关系」我瞬间心念一动:「萧处长,你是说陈春跟成山市长、或者跟成晓非有一定的人际关系对么?」——但刚刚在照相室里,陈春分明说过自己只见过一次成晓非。
萧叡龄看了看我,又只是笑了笑:「我刚刚说的是,陈春与这个案子中某个重要人物关联颇深,但我并没指向成山。
实际上也不是成山或者成晓非,但具体是谁,实在抱歉,这件事涉及我们目前调查的关键部分,我没办法告诉你们」「那你这就是『薛定谔的线人』!线人这东西,不是正式工作或者聘用关系,一般情况下必然不会有任何文书证明,你红口白牙就说他是线人,那我还说他是我们的线人呢!」——我很理解白浩远的愤怒,但是他的辩驳听起来确实有些胡搅蛮缠;但我见过萧叡龄应对胡搅蛮缠时候的镇定自若,我知道这个男人的可怕,这样下去可不行。
我赶忙伸手拦了白浩远一下,抢过话柄说道:「先谢谢萧处长可以介绍大致情况。
不过既然是这样,您手里应该有相关文件吧?」沈量才这时候又连忙躲得远远的,跑到了自己座位后面假装看着自己写的那幅毛笔字。
萧叡龄侧目看了一下沈量才,接着从他的办公桌上拿起了一份牛皮纸档案袋地给了我:「过目吧」打开袋子一看,里面一共三张纸:确实有一张中央最高检察院下发的要求Y省各级地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