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宫殿冷冷清清,侍童都不见一个,唯见长廊的尽处一席
色纱帘,
帘中点了盏油灯,透过一个窈窕的影。
玄都青玉铺就的地砖上绘刻着巨大的八卦图,每块巨砖之间都用金勾勒填
充,隐带佛音。
齐开阳与洛芸茵毛骨悚然,仿佛这些金是佛祖的金身被熔之后浇筑于此。
青亮得半透明的地砖下翻腾着熔炎,无数修士的神魂在熔炎中炙烤,痛得连
连扑跳而起,抓挠着砖面,鬼哭狼嚎。
此时八卦放出道光,金绽出佛意,将神魂打落熔炎之中。
一根根立柱延向长廊的尽。
立柱上雕刻着美出浴,下半身不着片缕,只在腿心处以一枚金丹遮挡,上
半身却裹得严严实实。
行过每一根立柱,雕刻都活了过来。
出浴的美扭腰摆胯,取下金丹露出风流妙处,脸上却清心寡欲,吟诵着
诫与烈守节经文。
宫殿藻井正中吊着盏五丈大小的千瓣莲灯。
莲灯的灯盏凄白色,细看皆是天灵骨。
灯盏里盛的香油却又燃起佛灯。
「稀客呀。」帘招展挂起,帘后的
影正是曲纤疏。
魔宗圣坐下的寒玉椅形如斩仙台,妆桌却是菩提木所制,
雕细琢着诸多
仙佛与魔。
她背对二,鎏金缠枝镜里映出她正在梳妆的容颜。
左半边脸梢眉淡扫,杏目流连,如飞天仙。
右半边脸却是红色眼影浓妆,形同修罗魅。
曲纤疏一声迎客,取桌上的玉簪挑开胭脂盒,盒中是一颗仍在跳动的心脏。
曲纤疏用玉簪挑起一抹心血在下唇均匀涂上,回眸一笑道:「请坐。」
「依尊驾所言,我们已来到,还请指条明路,放我们回归间。」
齐开阳看这一殿的颠倒碎,尤其是死寂的菩提木上摆放着颗鲜活的心脏。
这一刻,自魔界以来第一回生出巨大的割裂感。
这一切如此荒谬,又如此真实。
一时之间分不清何为真,何为假。
分不清何为正,何为邪。
这非是道法之功,而是这方世界古往今来都是如此,在魔界久了,难免为之
侵染。
「我说了么?」曲纤疏又挑起一抹心血,妆点着上唇。
「这一路穿过,闯过,东边还有。要有这
个本事再过了,就能到。」
齐开阳朗声道:「尊驾所言,是忘了,还是要抵赖?」
「噬心林要穿,悲欢楼需闯,极乐宴难品,因果池得过。怎么,到了无垢宫
就万事大吉不成?」
曲纤疏又是回眸一笑,左半边脸至真,好像对两一路披荆斩棘有些佩服。
右半边脸轻佻,又好像嘲弄两想事
太过简单,着实无知。
「那请尊驾出题。」齐开阳知道多说无益,千辛万苦到了无垢宫,想要简单
通过,当然没那么天真。
「就那么着急走啊?我又没说要怎么才能让你回间。不过你既然说了要出
题,也成。」
曲纤疏装扮完毕,在镜前左右各一偏,甚是满意,回身悠然道:「第一题,
你有没有喜欢我?」
「这……」齐开阳哭笑不得,做好了再大战一场的准备,万料不到是这种莫
名其妙的问题。
本能地想答没有,又不是花痴,怎么可能此时此地去喜欢一个魔宗圣?
「第一题没有答出来。」
曲纤疏将齐开阳的话堵在咽喉,咯咯娇笑,道:「第二题,我准备好喜欢你
了,你准备怎么办?」
齐开阳的脑子已全然打结,洛芸茵接道:「尊驾若要为难我们,不妨直说,
何必变着法子找借?」
「为难?借?」
曲纤疏展开蜷起的长腿起身,踏着阶级而下,道:「没有啊,我句句是真,
想什么就说什么。
我们魔族虽都是魔,又有不同,可和你们类的民族,信仰之分全不相同。
魔族有凶魔,有血魔,有欲魔,有恐魔,有惊魔等等种种。
而我,是魔。」
须臾间曲纤疏已踏下阶级,仅着片缕的胸随着足迹跳兔般颤动。
自胯以下全的长腿白得耀目,
错之间,风
无限。
洛芸茵大感威胁,正欲挡在齐开阳身前,以免这个骚的狐媚子真把
郎的
魂给勾了去。
此时无垢宫忽然震动,满殿魔纹与道符同时亮起。
青玉砖石上刻录的八卦被诸光芒互相抵消,在穹顶投出时变成一只巨大的
太极图。
鱼眼中正滴落血珠,阳鱼眼里沁出泪水。
曲纤疏一手一个,拉着齐开阳与洛芸茵飘身而回帘后,玉足一勾,寒玉椅
飞起托着两落在
阳鱼的光影里。
「无论发生什么,不要露出半点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