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义隆点点头,双手颤抖着拿起毛笔。然而,他刚写下几个字,便又停住,
目光望向窗外:「刘劭毕竟是朕的骨肉,若传诏讨伐,岂不是要置他于死地?」
「陛下!」江湛急切地说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如今叛军已攻入皇城,
若不立刻表明立场,恐天下大乱!」
徐湛之也连忙附和:「江大人所言极是。武陵王刘骏素有贤名,且手握重兵,
唯有立他为太子,方能稳住局势!」
刘义隆长叹一声,终于下定决心,挥毫疾书,起草了诏书:「武陵王骏。出
封雍州,治民理农有方。屡立战功,数破南蛮北虏。文武双全,可立为皇太子。
路氏惠男,为妻做母,繁育子嗣众多。协理后宫,助夫教子有方。品行兼嘉,当
册立为皇后。前太子劭,始兴王濬. 多行不法,全无悔过之念。凶逆无道,兴兵
乱攻君父。罪大恶极,着即废为庶人。天下兵马,奉太子皇后令,起兵勤皇,即
刻共诛叛逆!」
在把诏书写好后,刘义隆赶忙将诏书递给亲信卫士孙朗秀,目光中满是期望
与担忧:「你速从皇宫西侧千秋门出宫,立马赶赴码头,乘船将诏书送往荆州,
把它交给太子和皇后。此事关系江山社稷,切不可有失!若遇到叛军,务必小心
应对!」
孙朗秀接过诏书,跪地叩首喊道:「陛下放心,臣就算拼了性命,也定会将
诏书送到!」说罢,他起身飞奔而去,脚步声在空旷的宫殿中回荡。
皇宫内,众人紧张地等待着消息。云龙门的喊杀声越来越近,端门也响起了
兵刃相攻的碰撞声,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刘义隆望着地图上标注的各处
防御据点,心中满是悔恨与无奈。他想起刘劭幼时在他膝前玩耍的模样,想起父
子二人一同研习兵法的时光,泪水不禁模糊了双眼。
「陛下,叛军已突破云龙门,正向显阳殿逼近!」一名侍卫跑来禀报。
「端门就快失守了,陛下,快撤吧!」另一名侍卫也慌张的赶来说道。
王僧绰抽出佩剑,护在皇帝身边:「陛下,臣拼死也要保您突围!我们可以
从皇城西北大通门或东北广莫门出宫,暂避叛军锋芒!」
刘义隆摇了摇头,神情黯然:「不必了……是朕教子无方,才有今日之祸。
若此时逃走,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朕就在这里,看看劭儿究竟要如何对我…
…」
徐湛之与江湛面面相觑,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徐湛之颤抖着声音说道:
「陛下,叛军攻势凶猛,我们不能坐以待毙!臣愿率府中私兵前去抵挡,为陛下
争取时间!」
江湛也连忙说道:「臣亦愿同去!只要能拖延时间,等待各地援军到来,或
许还有转机!」
刘义隆摆了摆手:「你们留在朕身边吧。如今皇城内军大半不在,即便去了,
也是杯水车薪……」他的声音中充满了绝望。
此时,云龙门下,战斗进入白热化阶段。东宫卫队在张超之的带领下,如狼
似虎地扑向皇城守军。皇城守军虽然奋勇抵抗,但人数悬殊太大,渐渐落入下风。
一名东宫士兵举着大刀,朝着一名皇城守军砍去,守军堪堪躲过,却被另一名士
兵从背后刺中,惨叫着倒下。
在混战中,东宫卫队逐渐占据上风。他们沿着宫道,向着皇帝所在的显阳殿
逼近。沿途的宫女宦官们尖叫着四处逃窜,有的被乱兵撞倒,踩踏而死;有的躲
在角落里,瑟瑟发抖。鲜血染红了青石板路,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刘劭骑着高头大马,缓缓走在队伍中间。他望着眼前混乱的场景,心中涌起
一股难以名状的快感。
「父皇……」刘劭喃喃自语:「你看好吧,这天下,很快就是我的了……」
二月二十一日清晨时分,含章殿外的厮杀声如汹涌的潮水,一波接着一波。
鎏金兽首门环上凝结的血珠不断滴落,在青砖上汇成蜿蜒的细流。殿内的空气仿
佛都被血腥气凝固,十二根蟠龙柱上的金漆在烛火摇曳下泛着诡异的光,映照着
众人苍白如纸的面容。
云龙门下,卜天与挥舞着染血的长刀,铠甲缝隙间渗出的鲜血已凝结成冰。
他望着如潮水般涌来的东宫卫队,嘶哑着嗓子嘶吼:「兄弟们!忠君报国就在今
日!」三百禁军将士以血肉之躯筑起防线,箭矢如蝗掠过城头,将夜幕染成诡异
的紫色。
张超之骑在高头大马上,冷笑一声挥动手令:「踏平云龙门,活口不留!”
叛军架起云梯,盾牌相撞声与惨叫声交织成地狱般的交响。卜天与左肩再次中箭,
却仍挥刀砍断两根攀城的绳索,直到张超之亲自挺枪刺穿他的胸膛……
临死前,这位禁军将领的手指深深抠进石阶,在青砖上留下五道血痕。
同一时间,在含章殿内,铜灯在穿堂风中明灭不定。刘义隆死死攥着案几边
缘,指节泛白如纸。
「报——云龙门失守!叛贼正向此地杀来!」侍卫跌撞着闯入,甲胄上还挂
着未干的血水。
刘义隆踉跄后退,撞翻了身后的博山炉,沉香屑洒在明黄的龙袍上。
王僧绰急忙扶住他:「陛下,臣愿率死士护驾突围!」徐湛之、江湛也纷纷
拔出佩剑,准备拼死一战。
片刻间,叛军已将含章殿团团围住。张超之踹开殿门,领着叛军涌入,殿内
顿时刀光闪烁。
王僧绰将刘义隆护在身后,长剑划出银弧:「叛贼休动陛下半分……」话音
未落,三支箭矢穿透他的肩胛。
徐湛之蜷缩在蟠龙柱后,翡翠扳指在掌心被捏得发烫。当张超之的刀尖抵住
他咽喉时,这位皇亲国戚突然高喊:「我乃彭城公主驸马!陛下的亲外甥。…
…」回答他的,是利刃入肉的闷响,羊脂玉坠子滚落血泊,溅起细碎的血花。
江湛的长剑还在挥舞,白发上沾满血污。他望着叛军逼近的身影,突然放声
大笑:「当年谢灵运说我『骨相非贵'''' ,今日倒要看看,谁的头颅更能震慑宵小!」
最后一剑刺出时,他的剑尖直指刘劭,却被乱刀砍断手臂,鲜血喷在龙椅扶手上,
宛如绽开的红梅。
顷刻之间,三位重臣皆死于乱刀之下。
很快,在确定掌控全局之后,刘劭踏着满地血泊踏入殿内,他的朝服已被鲜
血浸透,腰间龙渊剑上凝结的血块随着步伐簌簌掉落。他望着瘫坐在龙椅上的父
亲,嘴角勾起一抹狞笑:「父皇,您不是说我『目有反相'''' 吗?如今这反相,倒
成了天子之相!「刘义隆猛地撑起身子,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逆子!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