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小姐身边,哪怕再苦再难,小姐也从未迁怒于她,反倒时常将好吃的藏在袖中带给她,说她们是朋友。如今要离开相伴多年的小姐,心底的不舍汹涌而至,怎么也压不住。
嫣昭昭见了,忙开口,“今日可是你的大喜日子,可不能哭。”
她终于轻轻笑了,看向嫣昭昭的眼神中,满是未说出口的感激与依依不舍。
院中,霍随身着红袍,金线勾勒,肩披大红披风。他一改往日吊儿郎当,眉眼竟比上阵杀敌时还要肃然几分。目光始终落在那扇紧闭的门上,连掌心都沁出了汗。
片刻,虚掩的门“吱呀”一响被推开,霍随心头猛地一跳,连呼吸都止住了。
没有十里红妆,也无花轿锣鼓,她只是穿着嫁衣,脚踏青石,一步步朝他走来。耳畔是湖水潺潺、微风拂枫,胜却世间所有的笙歌鼓乐。
霍随再无法等她走近,只一眼望见她,便已不由自主迈开脚步朝她走去。
去迎那个他此生唯一想娶的姑娘。
他在碧落身前站定,眼中藏不住深情与激动,低声唤她:“夫人,我来接你了。”
红盖头下的碧落眼眶猝然一热。她曾连妄想都不敢的心上人,如今却真的......如愿嫁给了霍随,嫁给了那道她从不敢贪恋触碰的余晖。
“霍随......”她轻声唤他,似要以此来证明这不是一场梦。
“嗯,我在。”他应得温柔又坚定。
霍随回头朝嫣昭昭一笑:“娘娘,碧落我就先接走了。”
话落,他弯腰将她抱起,一步步走进新房。
红纱轻垂,香气幽幽,喜床铺红被,案几摆着合卺酒,春镜中映着一对身影,一袭红衣倾城娇俏,一袭红袍恣意风发,十分相称。
他将她轻轻放下,二人对坐饮尽合卺酒,在这无旁人的屋中简简单单拜了天地。碧落坐于喜床之上,脸颊酡红,红枣花生散落一地,眼前一片喜色晕染,她抬眼望见霍随眉目如画,心跳如擂,仿佛不胜酒力,连看他一眼都仿佛会醉。
而他,也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底灼热如火,情意藏不住。
他轻声道:“落落,从今往后......你便是我霍随的妻,唯一的妻子。”
她静静坐在喜床一隅,垂着眸子不敢看他,手指紧紧绞着衣角。纱帐之外的喜烛摇曳,照得她耳根一片酡红。他轻笑,眉眼温柔得仿佛化了风,“我夫人......可真好看。”
碧落脸颊更烫,也忍不住启唇,“你、你也好看。”
霍随无声笑开,怎么会有如此可爱的女子呢。
他靠近她几分,低头蹭了蹭她的额角,声音低哑,“落落,从此你不再是宫女,更不是身份低微的女子。你只是我的妻,是我明媒正娶回来的女主人。”
“嗯。”碧落轻轻应了一声。经历了那些最亲密的交缠后,她已然不似从前那般慌乱不安。或许是因为这段时日以来,霍随始终给予她无微不至的安稳,让她终于卸下心防,不再去计较自己此刻的身份。只要能留在霍随身边,对她而言,便已是此生最大的心愿与归宿。“以后,你霍随就是我的了。”
他缓缓伸手抱住她,将她揽入怀中。“一直都是你的。”
碧落靠在他怀里,鼻尖是他衣袍上的松脂味,熟悉又安心。她轻轻开口,嗓音软得像水,“我也是你的。”
他将她搂得更紧,像要把她揉进骨血。
喜床上,两人紧紧相拥,红烛映红了他们的脸庞,也映红了两颗靠得极近的心。
这一夜,月色正好,风吹枫叶,哗啦作响。
可——
“砰砰砰——”
门外忽然响起几声急促的敲门声,霍随登时抬起头,可眼前那双颊绯红的女子仍躺在自己身下,令他心头一紧,忍不住又想俯身下去。怎料那敲门声像是存心与他作对似的,半点不停歇,他终究压不住火气,猛地起身去开门,原本打算破口大骂,谁料门一开,却见站在外头的竟是帝后二人,立时蔫了。
他语气中满是憋闷与不悦,脸上更是一副怨气冲天的模样,“你们俩这时候来做什么?”连“陛下娘娘”都懒得喊了,只想快些把他们打发走。
嫣昭昭冲他眨了眨眼,眸光狡黠,一眼便看穿了什么,却还是一副“正事要紧”的模样。她与谢辞衍转身从乳母怀中接过一双还醒着的儿女,笑吟吟地道:“趁着他们现在醒着,自然是要来给你们滚滚床单,讨个好彩头,也好让你们早得贵子。”她一边说,一边看着霍随瞬间泄气的模样,又似笑非笑地追问一句,“怎么,难道你不想?”
霍随傻了才不想。
他立刻换上一副恭敬的笑脸,忙不迭地将帝后二人迎了进来。
碧落早在他下榻开门时便坐起了身,此刻见帝后二人携子而来,一时又惊又疑,忙低头行礼,却被嫣昭昭笑着拦住。
“哪儿用这么多礼。”她将怀中的一对龙凤胎轻轻放在了喜床上。谢瑾瑜与谢流萤年岁尚小,还未学会翻身,只得并排躺着,小小的身子在红被中如两只团子,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屋内人咯咯笑起来,又伸出小拳头往嘴里塞,一副讨喜模样,惹得众人不禁笑出声来。
这对龙凤胎天生带着祥瑞之意,如今沾了他们的新婚喜气,算得上是一桩双喜临门的好意头。
目的既达,谢辞衍与嫣昭昭并未久留,只道:“不打扰你们了。”
说罢,谢辞衍俯身抱起儿子,嫣昭昭则抱了女儿,帝后相携着离开了暖阁,只留下满室残香、红烛摇曳,暖意尚存。
门阖上的那刻,红烛轻晃,仿佛连火苗都跟着那份尴尬渐渐安稳下来。
碧落尚未反应过来,便被一股力道牵入了熟悉的怀抱,霍随伸手一揽,低头在她耳侧轻轻呵了口气,声音低哑中透着几分委屈,“我好不容易才娶到你,你说他们是不是故意的?”
碧落忍俊不禁,睨了他一眼,眸中含笑,“应该......不是的。”
“落落,”霍随语气忽地一缓,目光落在她脸上,满是柔情,“你可知晓,你穿红嫁衣的这一瞬,像极了我梦里的模样。我盼了很久,盼你笑着嫁给我,盼你披着红嫁衣,甘愿踏入我的余生。”
他话音刚落,便低头吻住了她。
红纱轻垂,喜烛高照。
那一夜,榻上不知翻覆了几次红被,姿势换了几何。花烛燃尽,香灰坠落,窗外的枫叶在月光下簌簌而落,仿佛也知晓了这场良缘的圆满。她软语吟喊,他温语安慰,耸动的动作却一瞬未停,要得愈发的狠,似要将过往所有隐忍与渴望都化作今宵热烈。榻上的红枣与花生早被碾作碎屑,与绣被一同沾染了交融的气息,甜腻中带着淡淡红枣香,弥散在喜房每一处角落。
红嫁衣与喜袍零落于床畔,衣袖似仍缠绵难舍,一同挂在床沿。床榻摇曳了整夜,红喜被上满是白浊与水渍交织的点点痕迹,是两人共度春宵的缱绻痕迹。
直到天色泛白,四野鸟鸣初起,榻上的人方才沉入相拥的梦中。
今宵圆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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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长愿
一行四人又在避暑山庄中小住了半月,无拘无束,也无朝规礼数,可偏偏自在惬意,欢乐无穷。
然,当谢辞衍收到朝臣们第五封奏折,恳请他们早日回京时,他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