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望就会像潮水一样涌上来,把她重新
淹个半死。
挂了电话,那点微光「噗」地就灭了,眼神重新掉进更浓稠、更黏糊的黑暗
里。
她就那么干坐着,像一尊被遗忘在储藏室角落的破雕塑。
所有的感官,所有的神经末梢,都他妈集中在那部该死的电话上,等着下一
次按下拨号键的冲动。
时间在这种操蛋的等待里被拉得又长又扭曲,像个劣质的橡皮筋儿。
当电话再次像个哑巴一样长时间没人接,那忙音变成无情的嘲笑时,那点被
她强行压下去的绝望就会冲破那比纸还脆弱的堤坝。
她会猛地抓起听筒,像摔仇人一样狠狠砸向桌面!
「哐当!」一声巨响,能把屋顶的灰震下来。
喉咙里发出困兽似的呜咽和嘶吼,指甲在自己胳膊上疯狂地抓挠,留下一道
道红杠子,看着都疼。
歇斯底里地发作一通后,就是更深、更彻底的瘫软,像被抽掉了全身的骨头,
整个人「啪叽」一下伏在冰冷的桌面上,肩膀无声地剧烈耸动。
她哭了吗?
谁知道。
反正没声儿。
她早就不在乎自己什么样儿了。
以前那张美得惊心动魄的脸,那些精致的妆容?
早他妈喂狗去了。
抽屉里那些贵得要死的化妆品积满了灰,口红干得裂成了两半。
素面朝天,脸白得跟粉笔似的,眼窝深
陷,那黑眼圈浓得活像被人套麻袋揍
了一顿。
那件皱巴巴的衬衫领口上,还沾着不知啥时候滴落的咖啡渍,像块丑陋的狗
皮膏药。
高跟鞋?
早被踢到墙角吃灰去了。
她在那间曾经精心打造、代表着她骄傲和独立的办公室里晃悠,像个格格不
入的入侵者,一个被那个光鲜亮丽的世界当垃圾一样甩出来的残次品。
就在她日复一日沉溺在这病态的循环里,往那深渊越滑越深的时候,黄景明
那混蛋精心编织的、密不透风的复仇之网,终于他妈彻底收紧了绞索。
流言蜚语像淬了毒的暗箭,「嗖嗖」地射穿了工作室那点摇摇欲坠的声誉。
恶意举报的文件像雪崩一样淹没了各个部门,看着都他妈眼晕。
资金链?
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咔嚓」一下,冷酷无情地给剪断了。
那些核心客户,被难以想象的高价和许诺,像拔萝卜一样轻易地就给撬走了,
连声「再见」都他妈懒得说。
毁灭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准,如此之不留余地。
感觉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安倾霜倾注了所有心血、当成精神支柱的设计帝国,
就在她那双空洞洞的眼睛注视下,「轰隆」一声塌了,变成了一地冰冷的瓦砾和
那张破产宣告书上那枚刺眼得像个烂疮的印章。
紧跟着来的,是更彻底的剥夺。
她名下的公寓,钥匙被人毫不留情地收走了。
银行账户里那点冰冷的数字,「唰」一下归了零,那些锁在保险柜里、曾经
在她身上闪闪发光的珠宝?
被人面无表情地清点、封存、打包带走了。
所有黄景明曾经慷慨赋予的「宠爱」,真他妈像阳光下的露珠,蒸发得干干
净净,连点水汽儿都没留下。
在这个被剥夺的过程中,安倾霜像个旁观者,或者更准确地说,像个早就死
透了的僵尸看着别人处理自己的尸体。
她没哭,没闹,脸上连一丝表情都欠奉。
就是在某个瞬间,当那个律师公事公办地通知她最后一项资产也被冻结,并
且递给她一份需要签字的破文件时。
她抬起那双死水般的眼睛,看着对方,用一种飘忽的、好像从阴间飘来的声
音问:「他…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原谅我了?」
律师没回答,就他妈公式化地推了推眼镜。
但那沉默本身,比任何宣判都更冰冷、更他妈确凿。
那一瞬间,安倾霜眼里最后那点微弱的光,那点支撑着她像个行尸走肉一样
苟延残喘的、对电话里那几个破字的病态期待,「噗」地一下,彻底熄灭了。
就像一盏油尽灯枯的蜡烛,在无风的黑夜里,悄没声儿地,化成了一缕青烟,
散得无影无踪。
她签了字,笔尖划过纸,留下一个扭曲颤抖的名字。
然后,她慢慢站起身,像个真正的幽灵,赤着脚,一点声儿都没有地走出了
这间曾经代表着她骄傲独立的办公室,走进了外面那片刺眼却冰冷的光明里。
生活,在她确认那个答案的瞬间,已经抽走了最后一丝活着的意义。
前面等着她的,就是一片无边无际、让人喘不过气的黑暗荒原,啥都没有。
几天后,一个浓雾弥漫、空气能拧出水的清晨。
城市最肮脏破败的背街小巷深处,几个穿着黑色工装、脸上跟戴了石膏面具
似的男人,把一个散发着恶臭的麻袋,像扔垃圾一样粗暴地扔进了散发着腐臭气
味的垃圾堆里。
麻袋口松开了,从里面滚出一个不成人形的东西。是个少了一条手臂一条腿
的男人。
浑身上下几乎找不到一块好皮,新伤叠着旧伤,脓血混着污垢,散发出的味
儿能让你把隔夜饭都吐出来。
最扎眼的是他裤裆那块儿,深褐色的血污浸透了破布,干得硬邦邦的。
他像条快死的蛆虫,在冰冷的垃圾和污水里微弱地抽搐着,眼神涣散,嘴里
发出「嗬嗬」的怪声,就剩下半条命在苟延残喘。
在把背叛自己的安倾霜和顾怀礼彻底碾进泥里之后,黄景明心里那份扭曲的
蓝图就剩下最后一笔:跟安倾霜离婚,然后彻底抹掉自己在这座城市、这段操蛋
过往中的一切痕迹。发^.^新^ Ltxsdz.€ǒm.^地^.^址 wWwLtXSFb…℃〇M
他需要这个法律上的句号,给这场精心策划的复仇画上最终的休止符,也他
妈斩断自己跟过去最后那点让人恶心的联系。
于是,那份冰冷的离婚协议书,带着起草它的律师身上那股职业性的、好像
能消毒一切的消毒水味儿,被精准地塞进了安倾霜租住的那栋破旧筒子楼的门缝
里。
纸张崭新、硬挺,边缘锋利得能割手,像一把没开刃但寒气逼人的破刀。
安倾霜弯腰把它捡起来,指尖碰到冰凉的封皮,眼神空洞地扫过那行加粗的
「离婚协议书」字样,连个涟漪都没他妈泛起。
她随手把它扔在堆满了空泡面盒和速食包装袋、活像垃圾站的茶几上,像丢
一张没用的广告传单。然后转身回卧室,「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