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静止了。房间里只剩下母子二人无声的对视,和彼此交织在一起的呼吸。空气中那股檀香的味道似乎也变得暧昧起来,与书页上描绘的儿女私情融为一体,发酵出一种危险而又迷人的气息。
王夫人的心跳得厉害,脸颊也泛起了一层不正常的红晕。她觉得口干舌燥,想要说些什么来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能感觉到,儿子覆盖在她手背上的手,轻轻地收紧了。那份温暖的、带着薄茧的触感,是如此的真实,如此的……令人眷恋。
她知道这是错的,是大逆不道的。她应该立刻推开他,狠狠地训斥他,将那本不知羞耻的书撕得粉碎。
可是,她做不到。
长久以来的空虚与寂寞,在这一刻,被儿子无微不至的关怀和这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彻底击溃。她贪婪地享受着这份本不该属于她的温暖,就像一个即将溺死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
“母亲……”宝玉又轻声唤了一句,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像是被情欲浸染过一般。他缓缓地低下头,嘴唇慢慢地向着王夫人的脸颊凑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门外突然传来了丫鬟金钏儿清脆的声音:
「太太,老太太那边打发人来问,宝二爷今儿晚上是不是在您这儿用饭?」
这声音如同一盆冷水,瞬间将王夫人从那迷乱的情境中浇醒。
她触电般地抽回自己的手,一把将宝玉推开,动作之大,让宝-玉都踉跄了一下。
「胡闹!」她厉声喝道,声音却因为心虚而有些颤抖。她不敢再看宝玉的眼睛,猛地将那本会真记合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这种荒唐的东西,以后不许再看!你若再不务正业,看我怎么和你父亲说!」她疾言厉色地训斥着,仿佛方才那个意乱情迷的人根本不是她。
宝玉被她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弄得一愣,脸上还残留着一丝茫然和受伤。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见母亲已经别过头去,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模样。
那亲密暧昧的气氛,在顷刻间荡然无存,仿佛从未存在过一样。
宝玉心中涌起一阵失落,但他很快便将情绪掩饰了下去。他知道,母亲这是在害怕。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被弄皱的衣衫,恢复了平日里那副恭顺儿子的模样。
「是,儿子知错了。儿子这就去回老太太的话。」他低声应道,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波澜。
王夫人没有回头,只是从鼻子里“嗯”了一声。
宝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看到她紧握着佛珠、骨节发白的手,然后默默地转身,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房间里,又恢复了先前的寂静。王夫人靠在引枕上,一动不动,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只有那急促起伏的胸口,和她脸上尚未完全褪去的红潮,泄露了她内心的惊涛骇浪。
她缓缓地抬起手,指尖轻轻地抚过方才被宝-玉凑近的脸颊,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他温热的鼻息。接着,她的目光又落在了那本被她丢在一旁的禁书上。
良久,她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其中滋味,复杂难言。
自那日金钏儿一声通报惊破了满室旖旎后,贾宝玉与王夫人之间便笼上了一层心照不宣的薄纱。两人都绝口不提那日午后几乎越界的亲昵,仿佛那暧昧的对视、交叠的手、以及那个悬在半空未曾落下的吻,都只是一场荒唐的南柯一梦。在人前,他们依旧是母慈子孝的典范;即便是在私下里,言语间也再无半分轻佻,恪守着母与子的分际,客气得近乎生疏。
然而,越是刻意的掩饰,越是彰显了那份被压抑的情感有多么汹涌。那份禁忌的吸引力,并未因表面的疏远而消散,反而像埋入土中的酒,在不见天日的黑暗里,发酵得愈发醇厚、也愈发危险。
这日下午,又是熏风沉醉,蝉鸣悠长。宝玉又捧了一本新得的话本子,溜进了母亲的房里。这回是牡丹亭,讲的是杜丽娘为情而死,又为情而生的故事。
王夫人正临窗做着针线,见到儿子进来,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道:「怎么不和姐妹们去玩,又跑到我这老婆子这里来寻晦气?」话虽如此说,却放下了手中的活计,眼神里透出一丝不易察明地期待。
宝玉嬉皮笑脸地凑过去,将牡丹亭递上:「儿子得了本好书,里面的词曲写得真是花团锦簇,想请母亲一同品鉴品鉴。这可不是那些胡编乱造的闲书,是正经的学问呢。」
“学问”二字,被他咬得格外重。
王夫人心中一动,脸上却不动声色,接过书册,随手翻了翻,哼道:「又是这些情情爱爱的鬼话。你若是有这心思,多用在正经文章上,你父亲也不至于见你就吹胡子瞪眼了。」
嘴上虽是训斥,人却已经挪了挪身子,在罗汉床上为宝玉空出了一个位置。
宝玉立刻心领神会,乖巧地在她身侧坐下,两人之间隔着不过一拳的距离。他翻开书页,指着其中一折,低声道:「母亲请看这一段,杜丽娘梦见书生柳梦梅,两人在园中相会……」
这一次,他不敢再像上次那般放肆,身体挨得规规矩矩,目光也只专
注地落在书页上。发布邮箱; ltxsbǎ@GMAIL.COM然而,当他念到那描摹杜丽娘容貌的词句时,声音却不自觉地放缓了,带着一丝吟咏的调子。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他念到此处,微微一顿,目光看似不经意地从书上抬起,落在了身旁母亲的侧脸上。
午后的光线柔和地勾勒出王夫人保养得宜的轮廓,虽然眼角已有了细微的纹路,但那份久居上位的端庄与岁月沉淀下的风韵,却如同一尊温润的白玉观音,散发着令人心安的华光。因常年吃斋,她的肌肤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白皙,嘴唇的颜色很淡,却更显得那张脸素净雅致。
宝玉看得有些痴了,话语便自然而然地转了个弯:「儿子看这词,虽是写景,却总觉得是在写人。譬如那句‘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说的便是母亲这般的人物。寻常的花草,如何能与母亲相比?」
王夫人的心猛地一跳,捏着书页的指尖微微收紧。
来了。
他用这种方式,绕开了所有直白的、会令人尴尬的言语,将那份呼之欲出的赞美,包装在了“探讨学问”的锦盒之中。Ltxsdz.€ǒm.com这让她无法拒绝,甚至无法呵斥。因为他说的,是千古名句,是诗词,是风雅。
她若动怒,倒显得她心怀鬼胎,自己想歪了。
一阵热意从脖颈蔓延至耳根,王夫人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她不敢去看宝玉的眼睛,只能强作镇定地将目光重新投回书上,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察的颤抖:「胡说。不过是些句子罢了,休要胡乱比附。」
「儿子可不是胡乱比附。」宝玉的胆子大了起来,他见母亲并未如上次那般疾言厉色地推开他,便又往她身边凑近了些,几乎能闻到她衣领间散发出的淡淡檀香。他指着书中“袅晴丝吹来闲庭院,摇漾春如线”一句,轻声道:「母亲看,这句便极好。儿子每每看到母亲在窗下做针线,便会想起这两句。那阳光下的微尘,就像晴丝一般,而母亲穿针引线的动作,便是在这春光里摇漾。这哪里是做针线,分明是一幅画。」
他的声音温润悦耳,像是情人间的低语,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