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充满了凝重。
「我叫离恨烟,是修炼者,来自离恨楼。」她语气郑重地说出了自己的身份,
「我奉师门之命,下山追查的,正是这『相思引』之毒,以及幕后一个名为『合
欢教』的邪派。」
合欢教!
我和父亲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震惊。这个只存在于江湖传闻中
的邪教,竟然真的存在,而且就在我们的身边!
离恨烟未再多言。
第七日的清晨,她的外伤已经完全愈合。她换上了自己那身洗净晾干的黛绿
色长裙,虽然上面还有几处破损的痕迹,但穿在她身上,却依然难掩那份出尘的
灵动与风华。
她将那柄离恨伞重新背在身后,走出了里屋。
「这些时日,多谢二位相救。」她对着我和父亲,微微颔首,算是行礼。她
的声音依旧清冷,听不出太多的感激之情,更像是在完成一个必要的礼节,「救
命之恩,离恨烟铭记于心。这份诊金,还请收下。」
说着,她从袖中取出一小锭银子,放在了桌上。那银子,足够我们父子二人
半年的嚼用了。
很明显,她要走了。银货两讫,恩情已报,从此两不相欠。
父亲连忙摆手,想要推辞,我却先一步按住了他的手。我看着离恨烟那双清
澈却毫无温度的眼眸,心中轻叹一声。她依然不信任我们,或者说,她不信任任
何人。她只想独自一人,去完成她那未完的使命。
「姑娘这是要去兰陵城?」我没有去看那锭银子,只是平静地问道。
她清冷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意外,似乎没想到我会猜到她的去向,但她没有否
认。
「你一个人去,是准备再去领教一次合欢教的媚香,还是打算像城东那几位
年轻人一样,在美梦中被吸干精元?」我的语气同样平静,却字字如针,扎向她
那高傲的内心。
离恨烟的身体猛地一颤,那双清冷的眼眸瞬间眯起,射出两道锐利的寒光。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简单。」我直视着她的眼睛,没有丝毫退让,「离恨烟姑娘,
你武功高强,这一点,我毫不怀疑。但你的敌人,并非只懂刀剑的莽夫。他们用
毒,用媚术,用各种阴险歹毒的手段,杀人于无形。你上次是如何负伤的,你自
己心里最清楚。」
我能看到,她的手,下意识地握紧了离恨伞的伞柄,指节因为用力而有些发
白。
我没有给她反驳的机会,继续说道:「你或许能杀死他们十个,二十个。但
只要那能散播『相思引』的『情花』毒源还在,只要那防不胜防的媚香还在,你
便总有中招的一天。你一个人去,不过是白白送死罢了。」
「你!」她被我说中了痛处,清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薄怒。她确实没有万全
的把握能抵御那诡异的媚香。
「我只是一个乡野郎中,手无缚鸡之力。」我摊了摊手,语气变得诚恳起来,
「但对付毒,我是行家。你要找的,是合欢教的巢穴。而我要找的,是『相思引』
的毒源。我们的目标,从根本上是一致的。」
我看着她那双闪烁不定的眼眸,抛出了最后的,也是最关键的筹码。
「你需要我的医术,来为你辨毒、解毒,让你能在他们的地盘来去自如。而
我,也需要你的武功和对敌人的了解,来保护我,并找到他们的老巢,为民除害,
也为我父亲了却一桩心事。我们合作,才是唯一的出路。」
草庐内,一片寂静。
离恨烟没有说话,她只是用那双锐利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我,仿佛要将
我的灵魂都看穿。我在她的眼中,看到了挣扎,看到了犹豫,也看到了一丝被说
服的动摇。
我知道,我的这番话,句句都说在了点子上。她是个聪明人,自然明白其中
的利害关系。但她那份孤高与独立的性情,让她很难去接受一个「累赘」。
许久,她才缓缓开口,声音冰冷得如同山巅的积雪。
「我可以带上你。」
我心中一喜。
「但是,」她话锋一转,眼中充满了警告,「你必须清楚,这是你自己选的。
如果你因此事而死,没人会给你下葬。」
「一言为定。」我微笑着,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对我而言,这已经足够了。
但我却不能完全确定,我到底是想…救人,还是想和她在一起尽可能多呆一
会。
我们的故事拉开了一个混乱而又狼狈的序幕。
第二章:暮春,冰雪消融
我与清冷孤高的离恨楼女侠,一同踏入了繁华的兰陵城。
我们直奔城中几户死者的人家。她言简意赅,却句句切中要害,总能从那些
悲痛欲绝的家属口中,问出最关键的细节。而我,则以医者的身份,细心地检查
死者生前的卧房,寻找着任何可能残留的毒物痕迹。
日暮。最后一位「相思引」的死者,是城中富商赵家的独子,赵文轩。
赵府朱门高墙,气派非凡,但此刻却笼罩在一片悲戚之中。赵夫人因丧子之
痛,早已哭得不成人形。离恨烟清冷的气质和我不凡的谈吐,让我们没有被当成
江湖骗子轰出门去。
「夫人请节哀。」我以游方郎中的身份,向她表达了慰问,「令郎之病,颇
为蹊跷。在下斗胆,想看看他的卧房,或许能从他生前接触之物中,找到一些病
因的线索。」
赵夫人早已被儿子的离奇死亡折磨得心力交瘁,听闻此言,仿佛抓住了最后
一根救命稻草,立刻便带我们前往。
赵文轩的卧房陈设华丽,却处处透着一股死气,灰尘蒙蒙,仿佛被时间遗弃,
又像是,生气被完全吸干。离恨烟环视四周,目光锐利,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我则走到床边,仔细检查被褥和香炉。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甜腻异香。
「夫人,令郎生前,可有什么异常的举动?或是……接触过什么特别的人或
物?」离恨烟的声音清冷,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信服力。
赵夫人在悲痛中,断断续续地回忆着:「文轩他……他近来总是精神恍惚
……说是……说是夜夜都有仙女入梦……还说……还说那仙女赠了他一方能安神
助眠的香囊……」
香囊!
我和离恨烟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相同的念头。
在我们的要求下,赵夫人的丫鬟从一堆遗物中,找到了那个香囊。那是一个
做工极其精致的锦囊,上面用金线绣着一朵盛开的、妖异的红色花朵。我将香囊
凑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