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到那时,你就将爹的骨灰,撒在这片你陪我生活了三年的山林之中,听着鸟叫虫
鸣,也算安宁。切记,万事以你自己的安危为重。」
「爹也不知道写点啥了。那就再唠叨几句吧。天冷了记得多添衣。生病了要
给自己熬药。最重要的,是要照顾好自己。」
「勿念,吾儿。——李昣」
信,到这里,便结束了。
我的泪水,早已将信纸彻底打湿。那不再是单纯悲伤的泪水,那里面,有感
动,有释然,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被赋予了新生般的决绝。
我缓缓地,从地上站起身。我将父亲的遗书,仔细地折好,与那枚温润的、
刻着「诗剑行」三字的玉佩一同,郑重地,贴身放
怀中。然后,我走到那片漆
黑的灰烬前,用一块
布,将父亲的尸骨,连同那片养育了我三年的、早已分不
清彼此的故土,小心翼翼地,一层层包裹起来。三年前,父亲也是用这样一块粗
布,将那个满身是伤、气息奄奄的我,从溪边包裹着背回了家。
如今,
到我,将他送回故乡。
做完这一切,我背起那个沉甸甸的包裹,走到了离恨烟的面前。
她静静地看着我,那双清澈的眼眸,在清晨的微光中,如同两汪
不见底的
秋水,映照着我此刻落寞而又决绝的身影。
我看着她,那张清丽绝伦的脸上,还带着一丝未曾褪尽的、属于我们昨夜疯
狂的
红。我的心中,百感
集。我知道,我们之间的羁绊,早已超越了江湖道
义,超越了救命之恩,变得复杂而又
刻,再也无法轻易斩断。
但,我不能自私地,将她也拖
我这片未知的、充满了悲伤的未来之中。
我
吸一
气,对着她,郑重地,微微鞠躬。
「烟姑娘,我将送我父骨灰,归乡埋葬。此去临淄,路途遥远,前路未卜。」
我的声音,沙哑,却异常平静,「想必你还需要回离恨楼复命,那便……后会有
期吧!江湖路远,有缘自会相见!」
我说完,便准备转身,独自踏上那条八百里的归乡之路。
然而,就在我转身的瞬间,一声充满了不屑与恼怒的轻哼,从我身后传来。
紧接着,她做出了一个,在她的教养之中,或者说,在我认识她以来,从未
出现过的一个动作:她冲我,翻了一个淋漓尽致的白眼!
那双原本清冷如仙子的眼眸,此刻却充满了
化的、近乎于嗔怪的恼怒,
让她那张不食
间烟火的脸,瞬间变得生动而又……娇俏。
我……我看呆了。
「『诗剑行』,」她缓缓开
,声音依旧冰冷,却带着一丝咬牙切齿的、戏
谑的意味。她竟然,用我那个刚刚才得知的、代表着我未知过去的名号来称呼我,
似是要故意激怒我,「你要了我的身子,现在事
了了,就想这么轻易地翻脸不
认
,未免,也太不把我离恨烟放在眼里了吧?」
她的声音不大,却如同惊雷一般,在我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我的脸「轰」的一声,瞬间涨得比猪肝还要红。我没想到,她……她竟然会
如此直白地,将我们之间那层最禁忌、最私密的窗户纸,毫不留
地,当面捅
!
「姑……姑娘,请别这么称呼我,我叫李邵。」我结结
地,想要辩解,
却发现自己的舌
,早已打了结,一个字也说不清楚。
「我不管那些!」她那双清澈的眼眸,此刻正死死地盯着我,眼中闪烁着一
种不容置疑的、近乎于蛮横的光芒,「你父亲,既是你的恩
,难道就不是我的?
若不是他老
家收留我,我又怎能活到今
?他临终前的遗愿,我离恨烟,难道
不该去尽一份孝心吗?」
她顿了顿,用一种充满了鄙夷的目光,将我从
到脚打量了一遍,但那只藏
在袖中的、空着的左手,却不自觉地绞紧了衣角。
「再说了,你这么弱,手不能提,肩不能扛,连自己的剑都拔不出来。这八
百里路,江湖险恶,万一你死在半路上,还怎么完成恩
的遗愿?」
一
若有似无的、属于高手的真气,从她的身上,似是而非地溢出。那
气
息,冰冷,却又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压迫感。
「我离恨楼的弟子,从不忘却仇恨,也从不忘记恩
。如今仇恨已报,恩
无论如何也得偿还!」
「离恨楼此次允我出山半年,还有四个多月,师傅才会派
来寻我。八百里
路程,一来一回,时间肯定足够。所以也不要给我找借
!」
她在威胁我。
我看着她,看着她那张因为薄怒而显得愈发娇艳的脸庞,看着她那双看似冰
冷,实则却充满了担忧与关切的眼眸。
我的心中,那片因为养父离去而变得冰冷荒芜的土地,仿佛在这一刻,被一
道温暖的、霸道的光,瞬间照亮了。
我理解她。我明白她所有看似蛮横的言语背后,那份最纯粹、最笨拙的善意。
看来,只能和她,又一次踏上旅途了。
我苦笑着,点了点
。
我们收拾好所有细软,主要是养父留下的那些药方手稿和我们的盘缠。我背
着父亲的尸骨,她则撑着那把离恨伞。我们穿着那一身与这山野格格不
的华丽
衣装,再次回到了兰陵城。
我们找了城中专门负责处理后事的焚尸者,将父亲的尸骨,火化成灰。我看
着那具养育了我三年的、熟悉的身体,在熊熊烈火中,渐渐化为一捧洁白的灰烬,
我的心,再次被剧痛所填满。
离恨烟没有说话,她只是静静地,站在我的身旁,将她那只冰凉的手,再次,
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
我将父亲的骨灰,小心翼翼地,装
一个早已准备好的、朴素的木盒之中,
然后,用红布,一层层地,仔细包裹好,紧紧地,抱在怀里。
离开焚尸房,离恨烟的行事风格,展现出了与她清冷外表截然不同的、惊
的果决与效率。
她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在城中最大的车马行,用一锭金元,
脆地,买下了
一辆虽然不大,但却足够坚固舒适的马车。然后,她又拉着我,购置了足够我们
一路上使用的食物、清水、伤药,以及……两套崭新的、便于行动的劲装。
当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妥当,被安放在马车上时,我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一
个最关键的问题。
我们,没雇车夫。
我看着眼前这辆崭新的马车,又看了看离恨烟,有些茫然地问道:「我们
……谁来驾车?」
离恨烟看着我这副呆
呆脑的模样,她那张一直紧绷着的、清冷的脸庞,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