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泪,重新讲述一遍已经尘封多年的最初画面,睁开眼睛看那一切,白雪熔化后残留下的,是那些擦不去的灰尘污渍,脏得触目惊心。
生有太多的东西被掩盖在最黑暗的地方吧,而那些,也是我的历史。
“是的陈重你,可是如果他看不起你的家,最后也会看不起你。在嫁给你爸之前,我也曾经遇到过一个家世很好的男
,你不了解如果被
家看不起,无论一个男
有多
你,
家也不会要你。你不知道我当时有多害怕,我怕你会恨自己的妈妈连累你……”
“莹莹,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都会在某个时间不择手段,但是,我从来没想过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而去掠夺属于你的快乐。如果说卑鄙,也是一个成年
欺骗了一个冲动的年轻男孩。你知道,那很容易。”
当妈妈跪在我的脚下,求我原谅她那一瞬,我开始后悔了吗?
我自己
都不知道。
妈妈没有再过来,她打电话确定我是否仍活着,然后在电话那端沉默一会。
王涛是知道我们吵架的第二个。
陈重走的第二天,他就来家里看我。我知道是陈重让他过来的,心里多少觉得有点安慰。绪失控的
说话也会失控。
我问他:“你是不是一条狗,陈重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王涛并不生气,凡是牵涉到陈重的一切他好像都不会生气似的,他喊我小嫂子:“如果不是陈重让我来,我怎么敢来呢?小嫂子这么漂亮,我怕看多了会偷着在心里胡思想的。”
最早认识王涛他就喊我小嫂子,很奇怪的一个称呼,问他为什么这样叫,他说陈重比他小,却着他喊哥,我只能是小嫂子,而不能是嫂子。
陈重的朋友只有他敢和我开玩笑,连我也觉得他和我开玩笑是天经地义的事。
我没心再听他开玩笑,告诉他不要再叫我嫂子,我和陈重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他一句话不说就走,看样子也不准备再回来,你还叫我嫂子
什么。”
王涛的表变得严肃:“事
有那么严重吗?莹莹。”
“就是这么严重。你告诉陈重,如果他不准备再回家,就和我离婚。”
王涛沉默好久:“记得很早的时候,有一次和他爸爸吵架,他爸说了一句不再承认有他这个儿子,他跑去市政府门前大喊大叫,说他不再是某某的儿子。当时他爸刚升任市长,被得下令强行拘禁他,关了二十四小时才放出来。你猜怎么样?他拉着我计划把抓他关起来的那个派出所炸掉。别以为是开玩笑,我都和他跑去外地买了炸药回来。”
我知道陈重曾经去市政府大闹的事,却不知道背后还有这样惊心动魄的一幕,震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你真是条狗啊,王涛,去买炸药你也不拦住他?”
王涛说:“如果我们两个是我说了算,我就是他大哥,他就要喊我老婆嫂子了。”
“那后来……怎么停了下来?你不是说陈重决定做什么,你没办法劝他停下来?”
“因为他爸爸答应了你们两个的婚事。你不要生气,当时陈重家不同意他和你结婚,是因为你年龄实在很小。”然后王涛冲我笑:“莹莹,你是不是仍然坚持让我把你刚才说的话转告他?”
我有些发呆,胸里拥挤了太多的难受,都分不清自己在难受什么了。
公婆来看过我,婆婆说:“夫妻之间有矛盾也是正常的事
,你不愿意说原因,我也不再坚持要问。不过莹莹,儿子从结婚那天开始,就变成了是你的,如果你不愿意再疼他
他,我这个当妈的,一句话都
不上。”
子就那样沉寂下来。
我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样的绪,在脑子里挥散不去。
饭菜的味道都没有了,我变成了色盲,所有的颜色都变成沉闷的黑白色。还有以前那些重要的事,不知怎么的,它们现在都不再重要了。
我从没有过这种感觉;我想从这个城市的每一栋楼上跳下去;看见马路上一辆汽车就想跳到它前面……
那样我就可以不再恨他了。
芸芸的遗书把我从混中惊醒。
我只有一个机会来决定,是“后来幸福地生活在一起”;还是“他只是个我曾经一起散过步的男。”
追往殡仪馆前,陈重打过来一个电话:“莹莹,你慢点开车……”
仿佛是句神奇的咒语,突然恢复了全身的力量。
生死关,他第一句要告诉我的话是“慢点开车”。
如果追不回芸芸,他会痛不欲生、会后悔、会惭愧、会永远不安心吧?
可是他第一句话仍然是“慢点开车”。
追到芸芸,我终于放下心来。
可是一瞬间,我的心又揪了起来,我感觉到陈重内心的恐惧。
是的,他在恐惧,无论他脸上挂着怎样一种微笑,声音怎样平静,我甚至从他眼睛里都读不出异样,可是他藏在心里的恐惧,一瞬间传递到我的全身。
石秋生,他杀了石秋生!
然后我开始发冷,如果看见陈重之前是色盲,世界变成黑白颜色,现在就是失明,世界成了一个巨大的黑,不再有任何颜色。
我想:终于应了陈重那句话,最后会是死亡。
以前听说陈重杀过,虽然相信他,却总感觉那是上辈子的事
,和这一生全无关联。遥远得仿佛是一个传说。这次我清晰的感觉到了死亡,距离自己那么近,伸出手就可以触摸到。
吃饱了再去死吧!好好睡一觉再去死吧!高一次再去死吧!做个没有遗憾的鬼魂。
陈重的冷静让我吃惊,一个在组织实施了一起命案之后,怎么可以那么冷静呢?好像死了一个
,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可是从他眼睛里,我看到的只有自信,以及自负。似乎我不大声宣扬出去,全世界都不会追究起他的责任。
那天陈重很
详细地告诉我从开始决定除掉石秋生,他研究了多少方案,费了多少周折,辗转了多少渠道。
他说:“如果不是所有的黑幕全部曝光,我都是安全的。何况最后一道关卡是王涛,对王涛我更是一百个放心。”
我一直以为我已经很接近他,却发现自己连王涛都不如。
“为什么你那么信任王涛?”
“有一种信任叫做生死相许,我有幸遇到了那样一个。”
“万一王涛守不住呢?你有什么理由让我相信他最后不会出卖你?”
“那已经是另外一个故事了,而且我认为让你知道太多别的事
,对所有
来说都一点好处都没有。”
陈重那种奇异的自信,给了我重新相信幸福的勇气。何况,一旦抱了必死的决心,死亡已经不是最大的恐惧,眼睁睁看着死亡近才可怕吧?
他除掉石秋生的那个理由,我相信,却无法完全相信。石秋生算什么?一个我都不会去怕的,如果陈重不愿和我离婚,他会有力量
得陈重无路可走?
石秋生倒霉,在陈重绪最失控的时候,触到了他的逆鳞。
今天的陈重已经不是当初只能挥动砖块的毛小子,他可以挥动更重更有力量的东西,而那种力量一旦失控,就会把游戏玩到死亡。除非他肯立即停下来,否则最后必定是毁灭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