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喉咙涩,只能微微点了点
。
朱怡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而小心地敲击。
「迦医生您好!谢谢您!」
「我是朱怡。我丈夫陈琛刚醒过来,现在况暂时稳定,但
还很虚弱。」
很快,回复来了。
「明白。朱士,辛苦你了。陈先生刚经历心梗,需要静养。我们暂时以文
字沟通,避免打扰他。请先告诉我一些基本的况,比如你们出院多久了?在发
病前,陈先生是否表现出明显的焦虑、烦躁或其他异常绪?任何细节都可能有
助于判断。」
朱怡看着问题,又抬眼看了看陈琛。
陈琛正望着天花板,眼神空而疲惫,嘴唇紧抿着,没有丝毫要开
解释的
意思。那些超市里的目光、巷子里的低语、咖啡馆里的审视,还有那个让他惊醒
的、羞耻的梦……
他显然没有倾诉的打算。
朱怡的心沉了沉,只能凭自己的观察和感觉回复。
「我们昨天下午刚出院。发病前……他看起来……都挺正常的。不过今天一
整天,我们基本都是在忙工作,我也没太注意他……我们是自己开的咖啡馆……
哦对了,我丈夫昨天下午刚回家不久,又出门买东西来着。大概也就这些,
您看……」
对话框沉默了片刻,迦纱医生的回复才再次出现。
「朱士,如果仅凭表面观察无法解释这次突发的心梗,那么我们有理由相
信,在陈先生出院后这短短一天半内,他必然接触到了某种极其强烈的、针对
『牛症候群』特质的刺激源。这种刺激可能极其隐蔽,但其引发的
神应激
剧烈程度,足以在极短时间内触发致命的生理反应。」
病房里,监护仪的规律滴答声像无形的秒针,一下下敲打着紧张的空气。
朱怡的手指下意识收紧,攥得手机边缘硌痛了掌心。她缓缓抬起,看向病
床上的陈琛。陈琛也正看着她,脸色在灯光下显得更加惨白,嘴唇抿成一条苍白
的直线,眼神复杂难辨——有尚未褪去的虚弱,有劫后余生的茫然,但更的地
方,似乎翻滚着难以言喻的羞惭和……一丝抗拒?
「阿晨……」
朱怡的声音带着轻轻的颤音,她感觉喉咙涩无比,那个悬在心
、被刻意
回避的猜测,已被心理医生的医学逻辑抽丝剥茧般近了核心。她
吸一
气,
仿佛用尽全身力气,才将那句盘旋已久的话捅了出来:「迦医生的话……你看到
没?她说……但是这个『病』,按说……刺激源应该是我……」
她顿了顿,那句「被别碰触的意
」终究无法宣之于
,只能换了个委婉
却更令尴尬的表述,「应该是你对我……对那种
境有反应才对。但咱们这几
天下来,明明没发生什么……」
她说不下去了,脸颊也微微发烫。
这不只是羞怯,更是面对丈夫隐秘欲望被迫挑明的难堪。
陈琛的呼吸明显一滞,眼神瞬间躲闪开,落在惨白的被单上。
被子下,他搁在身侧的手攥成了拳,青筋微现。
出院后经历的一切——超市收银员躲闪的眼神、巷道里年轻戏谑的审视、
老赵意味长的拍肩、张旭落在朱怡身上过于直白的目光,还有那个如附骨之疽、
清晰到令战栗的关于李响的梦……它们如同尖锐的碎片在他记忆中搅动。这些
能说吗?哪一条不是指向自己心底最不堪的角落?尤其是在刚刚被妻子「保护」
着从死神手里挣扎回来的此刻!
迦纱医生的像再次闪烁,信息来得迅速而果断。
「朱士,陈先生,电话、语音或文字
流在此时都存在巨大局限。我强烈
建议,等陈先生这次出院脱离危险期后,你们两位务必抽时间,与我进行一次面
对面的谈。」
「地点可以在我的诊室,也可以选在能让你们感到放松的环境,比如你们的
咖啡馆,在非营业时间。我们需要在一个安全、不受打扰、并且能观察到即时细
微反应的空间里,厘清导致这次心梗的具体刺激源。这直接关系到后续治疗的方
案和陈先生的生命安全。」
「逃避无法解决问题,坦诚是战胜病毒应激的关键一步。」
病房里一片沉寂。
迦纱的名字和她清晰的要求悬停在屏幕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陈琛的目光从被单移到妻子的脸上,她眼中的担忧和决然刺痛了他。
他艰难地点了点,声音嘶哑微弱:「……好。」
「嗯。」朱怡用力地应了一声,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敲击。
「好的,迦医生。我们一定去!等阿晨况稳定出院后,我立刻跟您约时间,
当面聊!麻烦您了!」
接着,朱怡将手机锁屏,轻轻放在床柜上,金属外壳磕碰出轻微的脆响。
恰好同时,门帘被拉开,一名护士走进来做常规检查,暂时打了这份令
窒息的尴尬。量血压、测体温、换输袋……机械的流程结束后,护士叮嘱几句
便离开了。
病房又只剩下他们两个。
空气重新变得粘稠。朱怡坐到床边的椅子上,陈琛的目光游移不定,最终落
在窗外远处楼宇的霓虹灯牌上。之前生死相依的亲密感,被心理医生那番话和朱
怡的「捅」戳穿了一个
,露出底下难以启齿的真实,让两
一时都不知道该
说什么。
过了良久,朱怡探身将陈琛的手从被子里轻轻拉出来,用自己的双手包裹住。
他的手依旧冰凉。
「别想太多了,」她的声音恢复了往的温柔,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现
在最要紧的是你赶紧好起来。」她低下,用脸颊蹭了蹭他的手背,一个简单而
充满依恋的动作。
陈琛身体轻微一颤,心中涌起巨大的酸涩。他反手紧紧握住了她的手,仿佛
那是溺水者唯一的浮木,力气大得朱怡都微微生疼。他不敢看她的眼睛,只低声
嚅嗫着:「……老婆……对不起……」
「说什么傻话,」
朱怡的声音带着点哽咽,抬起,嗔怪地看了他一眼,眼眶又红了,「该说
对不起的是那个怪物和那该死的病毒!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去见那个心理医生,」
她语气坚定起来,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一定要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我们两个,一起问个清清楚楚!」
「嗯!」陈琛用力点,将朱怡的手握得更紧。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