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问,“妈咪,那你会开心吗?”
周芙伶披浴袍的手突然顿住,真丝腰带从掌心滑落,在灯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她低看着自己的手,就像在透过那道伤疤,去看她二十五年前那件被香槟浸湿的婚纱。
“……我不知道。”周芙伶在她身旁坐下,眼底暗淡下来,“不过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坚持到现在。”
“我以前不是没想过,可是你外公外婆都是很传统的,更何况利益纠葛太
,他们不仅不认可我离婚,更不认可我输给你爹地外面的
。”
“久而久之,我也就认为这样是‘正确的’。可是我问我自己,我到底最在意什么?”
“我现在最在意的是你,琦琦,我不想再把痛苦带给你。”她哽咽着握起儿的手,望着她和自己相似的侧脸,心
胀痛。
鄢琦无力地扯了扯唇角,她回望着周芙伶的目光,“妈咪,可我不想你最在意的是我,我希望你最在意的是自己。”
“你不是生来就要做好妻子,好母亲的。”
卧室抽屉里那本《第二》,她每一个字都仔细读过,却只在那句“真正的
,是让
自己自由,也让他自由”旁画下过五角星。
鄢琦咬了咬下唇,平静地看着母亲眼底的动摇,“就像你希望我开心那样,如果你不开心,我永远都无法开心起来。”
周芙伶的泪滴在鄢琦的右手手臂上,她的指尖摩挲着儿掌心的纹路,“琦琦,妈咪现在才知道为什么你说,要在婚房里留一件房间给我。”
“那个画不出门的房子,我们一起搬出去。”
她仿佛下了一个巨大的决心,紧紧扣住鄢琦的手指,含泪对她微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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鄢琦懒洋洋地陷在泳池边的藤编躺椅里,衬衣上的领结系得歪歪扭扭,她抱着毛茸茸的玩偶,舒服得直眯眼。
有些哽在喉二十多年的话,终于说出了
,像是半山腰悬而欲坠的石
,终于
准掉进下山的轨道。
“小姐,”阿昀的影落在她脚边,托盘里的冰糖燕窝冒着热气,她从
袋里摸出一个牛皮纸信封,“话叫我将呢样嘢
俾你。”
她听见他的名字,指尖微微一颤,勉强撑起身子接过阿昀递来的小袋子。信封很轻,拆开时却发出令心慌的脆响,她将里面的纸张抽了出来,在怔愣间,她看清了上面的字。
那是两张去洛杉矶的单程机票,一张是阿昀的,一张是她的。酒店式公寓的租赁合同上,租客那一栏用蓝色墨水写着“ un”,地点就在vn访学的那所大学附近。
“他在哪?”鄢琦站起身,手中的毛绒玩具滚落在地。那张薄薄的机票被攥得发皱,登机期就在下周一。
“楼上书房。”
她也不回地冲进别墅,掠过正要开
的珍姐,叁步并作两步跨上弧形楼梯。指尖触到书房门板的瞬间停了下来,
准地听见他的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
他似乎还在通话中,嗓音有些沙哑地对着对方讲起英文:“下周租金就会到账,记得安排车去机场接她。”
门锁“咔嗒”转动的瞬间,电话挂断的电子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鄢琦抬眼撞进他布满血丝的双眸,胸蓦地一疼——那个永远游刃有余的关铭健,此刻眼下泛着淡淡的青灰,领带松散地挂在颈间。
我......她张了张嘴,机票在掌心发出轻微的脆响。
关铭健牵起她的手,指腹在她虎处轻轻摩挲。真皮沙发随着两
的重量微微下陷,他解开领带的动作带着些许的疲惫,语气却刻意带上轻松的
吻:“行李想带哪几套衣服
?我记得你喜欢那件hn的外套,说学术流的时候…”
“。”她突然打断他,指尖抚上他冒出胡茬的下颌,“你多久没睡了?”
他偏吻了吻她的掌心,睫毛在灯光下投出细密的
影,嗓音里带着掩不住的沙哑,错开了这个话题,“杨萌要不要安排过去,生意上的事你要联系她。”
鄢琦没说话,主动倾身抱住他。雪松气息混着淡淡的威士忌酒香,她听见他骤然加速的心跳,身侧是他瞬间收紧的手臂。
关铭健的下抵在她发顶,声音轻得像叹息:“每天记得给我打个电话,嗯?”
他从茶几上拿起一本通讯录,“我让许尧整理了所有紧急联系,酒店、医院、领事馆、警局……有事第一时间告诉我,知道吗?”
他像是送孩子外出读书的家长,把抱在怀里,一句句地在她耳边叮嘱着,可就是没说一句不舍和不
愿。
“我都24岁了,”直到听到他甚至说了一句,不要和陌生走,她终于忍不住抗议。指尖无意识卷着他松开的领带尾端,靠在他肩
,语气微顿后不自然地说了句:“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关铭健挑起眉,听她小得像嘀咕给自己听一般的音量,捏着她掌心长年练马术的小茧低笑,“今天维港有烟花,要不要去看?”
窗外传来菲佣擦拭吊灯的声响,铝制梯子与水晶灯碰撞出细碎的清响,鄢琦沉默片刻后,轻轻摇了摇,他们
迭的手间,对戒碰撞在一起。
关铭健凝视着她低垂的睫毛,喉结滚动了一下。他伸手从西装内袋取出一枚小小的照片,放在她掌心,上面的她和她一样,在餐厅的舞台边对着镜微笑。
“周一我要去趟新加坡,就不送你了。”
“等你回来,秋天就要过完了。”他忽然笑了笑,眼角泛起细纹,手指将她鬓角的碎发别到耳后。
“琦琦,我们冬天见。”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