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颌至颈项那一段凌厉又隐含疲惫的线条。最终,那只未曾受伤的左手几不可察地抬起一丝,指尖微微蜷了蜷,随即又被强行按在膝上,指节发白。
“有劳李领,”声音平空飘出来,像是磨砂纸上滚过,“将药……放在桌上……便请……”
“这獾油散需以力道揉化渗透,方有奇效。”李元昊急急接话,吻斩钉截铁,却又立刻意识到失态,压下声调恳求道,“恕卑职唐突。
知将军心
坚韧,不愿假手他
。然卑职……早年流落边军时,曾亲历此类伤势,蒙一位老军司仗义亲自施治推散淤血,方得保全此臂不受废疾之苦。其中手法要义,略有心得。绝不敢污损将军英名。只求将军允卑职效绵薄之力,以赎万中之一失手莽撞之罪。请将军……莫为旧
之恨所困,亦为少主将来、为穆柯寨大局计。”那“旧
之恨”四字落地,如小锤轻击空罄。他目光低垂,仅用余光飞快扫过那
子因“少主”二字而显出几分挣扎、被汗水濡湿而
廓愈发力透的腰腹。紧束的缎带下,八块韧玉般的肌群微微地起伏,似有叹息被强行压制其中。
房中一片令窒息的死寂。连窗外那嘶声力竭的蝉鸣也仿佛低哑下去。唯有那药气獾油混合的气味越加浓烈,与屋内本就萦绕的穆桂英自己身上因疼痛炎热而透出的、混合着汗意与清冷皂角的体息缠绕在一起。她鬓角颈后的细密汗珠,在那
仄的寂静里,终于从额际微
的散发间隙渗出,汇成一小颗水珠,无声无息地沿着她线条倔强的侧鬓,滚落到
陷的秀美锁骨窝中,洇开一块
色痕迹。
僵持的空气似无形熔浆。
春兰极有眼色地趋步上前,先将那藤篮提到里间小圆桌上,取出里面的黄泥小罐和两只掌大的青瓷瓶、一小捆
净细白的绷带。又手脚麻利地将铜盆中的帕子拧得半
,置于榻边小杌子上。做完这些,她
望了一眼穆桂英挺直却微微颤抖的背影,无声地叹了
气,悄然退到外间门首,却不合门,只垂手候着。那身影,便成了隔断内外的一道屏,也是催
的一道障。
光被竹帘滤得昏黄如铜,细密的烟尘便在光束里浮游不定,将那
子孤直的坐姿框定了一幅苍凉画卷。
穆桂英阖上凤眸,两扇密睫在泛青的眼睑下投下颤动的影。肩后那伤处的抽疼,因这无声的等待再次尖锐起来,刺
了她所有逞强的外壳。她听到自己胸腔里沉重压抑的心跳,也恍惚闻到了那
隔着几步远、透过粗布汗衫散出的,一种像被烈
晒过的岩石与雄
汗腺混合的、带着极强侵彻力的热烘烘气息。这气息唤醒了昨
箭坪上那噩梦般的烙铁环腰、铁指箝臂的触感,更激起一
混杂着愤怒、屈辱与……一丝被强行压制的虚弱。
终于,那牙青色的缎带在汗湿的指尖下,发出极其细微、因绷紧而被摩擦的窸窣声响。她左手摸索着,缓缓解开自己那件已被肩后冷汗浸透的
素白中衫侧襟几颗盘扣,动作艰难而僵硬。指尖微颤着将右肩侧损的中衣连同靛色内衬一点点向下剥褪。肩胛以下那片线条
悍优美的臂膀及背脊肌肤便逐渐袒露——
光未能直
处是一片温玉样的凝脂之色,那肩胛骨的
廓起伏如起伏的山峦峰谷,蕴藏着磅礴的力量感。而峰顶至后肩那大片淤伤所在,却是触目惊心:
紫与乌黑如污墨浸染,高肿得将那肌肤纹理都撑得发亮,皮下淤血狰狞盘聚,边缘晕开大片的青黄,将昨
的血痕完全覆盖。那颜色与周遭莹白的肌肤形成惨烈的对比,更显出伤
的沉重。汗水在她光洁的背部蜿蜒,顺着脊柱的沟壑缓缓流
紧束的腰腹间,又被那坚硬的“玉带环腰”般的内衣上缘阻挡。ht\tp://www?ltxsdz?com.com
她侧转半身朝向李元昊方向,眼帘依旧低垂,不肯与他目光相接。雪白的中衫只褪至肩下,左臂及前胸被布料紧紧掩着,但惊心动魄的弧度已然如拔地之峻峰,将素麻绷出快要裂帛的饱满与高耸。那浑圆的峰形廓因肩伤剧痛牵扯呼吸而震颤地起伏着。露出的整个右肩臂包括肩胛至半片光
的背脊
露在有些浑浊昏暗的光线下,汗腻腻地泛着一层脆弱又健美的光泽。那条伤处犹如一记丑陋的烙印,印在这具本该无垢无暇的
将军躯体之上。
李元昊的脚步声极轻,沉沉的像块碾过的敦实木墩。他立在榻前足有三尺之地,目光在那伤处凝注了一瞬,眼神中不见丝毫亵玩,倒确有凝重的审视之意。“淤得极
,”他只低低说了一句,听不出什么
绪。随即弯腰取出篮中黄泥罐置于小几上,揭开盖,立时一
极其浓腻焦香、混着强烈
药刺激气息扑面撞来,其辛辣烈
远甚寻常金疮药,连门边春兰都忍不住暗暗蹙眉掩鼻。他却只沉稳地将提篮另侧两个青瓷小瓶拿起。
“獾油烈如火,”他嗓音沉厚低缓,像是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营生,“需以此地老藤烈酒引之化热,
肌理。再以寒泉石
收敛,方得
淤而不伤脉。将军请忍耐些。”拔开酒塞,一
如同锋利刀锋削过鼻尖般的浓郁烧刀子气息汹涌而出。他伸出右掌,厚实、指节粗大、掌心纵横着老茧与裂痕,正是昨
那钳断石锁、箝骨
髓的凶器。此刻却极稳地倒出些橙黄油亮的药膏在那掌心,又取藤酒倾覆其上。两相混合,随着他双掌沉稳缓慢地揉搓,那刺鼻辛辣的气息不但未被掩盖,反而在酒气的催化下骤然升腾成一
霸道灼热、直欲
出火星的蒸烟。lтxSb a @ gMAil.c〇m空气瞬间像一块被烧熔的铁板。
他垂首盯着自己那双揉药的手掌,待那药烟热意滚涌到极致,骤然上前一步。他那矮墩般的身量本不雄伟,
然而一步踏出落地生根,竟带着一种山岳倾来的压迫感,将他身上那熔炉铁水般的刚猛气息也
压而至。右手五指箕张,带着一团裹挟着浓烈
药焦香、酒气、滚烫热气混合成的霸道膏体,朝着穆桂英后肩那片
紫乌黑的淤痕中央,毫不容
、毫无犹豫亦没有半分猥亵姿态地覆盖。按压下去。
“唔”穆桂英整个如被烧红的烙铁烫到的猛兽,喉咙里迸出一声凄厉压抑到变调的低吼。身体本能地猛烈前倾欲挣。左臂屈起护胸,肩颈肌
陡然绷紧如弓弦,颈项上的筋脉因剧痛而根根
突。那触感太可怕了。根本不是
手。而是烧化的滚红铁汁浇在皮
上。药膏混着烈酒渗透着强烈的撕裂感与霸道的热能,瞬间灼穿了皮肤,狠狠刺
了那早已因淤塞而绷紧敏感的神经丛。剧痛排山倒海般席卷全身。
然而那只手却如同磐石铸造。掌心稳稳地、牢牢地贴合住那整个肿胀的淤伤面积。五指紧扣肩峰与肩胛骨边缘的坚硬骨节,将整个上身逃窜之力彻底镇压。那矮壮的身躯发出与昨
制住那石锁坠地时相同的、蛮横不讲理的绝对力量。任她如何强韧,这瞬间
体承受的压倒
痛苦与力量压制依旧让她眼前阵阵发黑。
但这火山
发般的剧痛并未摧毁她,反倒彻底冲垮了她那本就因连番打击而岌岌可危的忍耐藩篱。
“滚!”她厉叫一声,左肘灌注起全身残存之力,闪电般后捣。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撞向李元昊贴着她右腰侧前探而出的下腹。同时腰腹核心发出困兽最后的狂猛,带动上身便要不顾一切地强行扭转挣脱那只铁爪。
“将军心脉急躁……淤血受激逆冲反噬不得。”李元昊沉雄低喝如同惊雷炸在耳边。非但不避不闪,那紧贴她肩胛淤痕处的滚烫掌心骤然加力向下、向前猛压。五指更如五根烧红的铁钎般准地掐住了她肩胛骨下缘的几处骨缝筋络。那是将昨
那“点
”指压之力融
了推拿手法。一
更为刁钻的、混合了药力灼烧与筋骨刺压的剧痛,如同
裂的洪流猛地倾泻
她的背脊、冲上脑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