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员把我领到靠窗的一张小桌旁,礼貌地拉开椅子,就走开了。
我用手抹了把脸上的水,坐了下来,桌上正对着我的花瓶里的白玫瑰花开得分外端庄,烛光一映,与我这只正浑身淌水的“河童”的画风明显不搭。
我赶紧
从桌上抽了几张纸巾,开始像洗车工擦车一样擦起脸来,这实在不是一个体面的男该在公众场合
的事,尤其是在一个一看菜单就让
怀疑自己银行卡余额的地方。
,都是金子害得,不行,这回非得让他请我吃上一周的烧烤才行,不然我就把他“网恋未成年”的光辉事迹贴满他家楼下的布告栏……
就在这时,一阵淡淡的香风飘了过来,夹着一若有若无的清甜味道,闻起来像小时候夏天某个不吵不闹的午后,家门
那颗栀子花悄悄在阳台栏杆边开放时候的味道。
栀子花不是张扬的花,她不像那些浓妆艳抹直往你怀里钻的类型,她更像个守规矩的邻家姑娘。
你得走近些,低下,才能闻到她的好。
这个香味也差不多,是那种你不凑上去闻,它绝不自荐枕席的类型。
我抽了两下鼻子,还未及给出反应,一个声音就在耳边响起,清清亮亮的,像一条刚从高山雪融里流下来的小溪,不带杂质地灌进了我耳朵里——
“你好,你就是……金子尧?”
这听起来带着礼貌疏离感的话声对我来说熟悉得有些过分了,那感觉就像某段久听闻的老歌突然从某个街角钻出来一般。
我猛地抬,就像小时候上课打瞌睡被老师点名,
皮是麻的,还带着些许湿漉漉的羞耻。
然后,我便看见了她。
她就站在那里,气定神闲,她的脸在暖黄灯光下柔得像一幅水彩画,眉眼弯弯,唇角挂着浅笑,眼睛一如既往地亮得像星星。
她穿得不张扬,一件很简单的淡杏色连衣裙,颜色接近蛋壳,但剪裁不保守,该露的地方毫不含糊,刚刚好能让意识到她已经不是我记忆里穿校服的那个小姑娘了。地址''发布页)www.^ltxsdz.com
“江……江小”我张了张嘴,半天没挤出话。
江梦雨,我的高中同学,因为生得过分白净,别号江小白。
这个让我暗恋了整个青春期却从未敢将心意说出的
孩,如今就站在我的面前。
我的脑子却像被雨水泡得宕机了一样,连说一句整话的指令都发不出。 那一刻我才明白什么叫“措手不及”——
我不是没想过这场相亲会遇见熟,毕竟这城市不大,
和
之间就像老式电话线,缠着绕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接错了。
但我即便知道来相亲的姑娘姓江,我也没有以为会是她。
“金先生,你没事吧?”脸上摆着社手册第三页左下角那个标准笑
容的她看着我说。
她显然还没有认出我,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我手忙脚地站起身,椅子差点被我带翻,发出尴尬的吱呀一声。
餐厅里几桌客的目光刷地扫过来,我像个被当场抓包的小偷,脸烫得像他们桌上滋滋作响的铁板牛排。
“你是……”
她眯起眼睛,打量了我两秒,声音里多了点不确定,像是终于从记忆的旮旯里翻出了什么,“你……你以前是不是念一中的?”
她终于认出我了?我的心颤了一下,像被用筷子捅了一下豆腐脑,虽然表面还没有散,但内里已经碎成渣渣了,我努力控制表
,只点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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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张朝云?”
她的声音里带着点惊喜,更多的是错愕,有点“你怎么还活着”的意味在里。
我不怪她,这年大家都活得像在玩魂系游戏,有
过关斩将,有
一命归西,而我,被雨淋了一路,发型像是水鬼,眼神像是丝血通关的黑马喽。
我像个终于认罪的犯,咧嘴一笑,“你终于认出我了啊,江小白同学。” 她也笑了,笑得像当年在
场上递给我水瓶时一样,带着点让
心动的随意:“好巧,没想到是你。”
她的微笑像只轻巧的钥匙,咔哒一声,把我心里那扇早就锈死的门打开了,我的心跳得像擂鼓,嘴里却只是地“嗯”了一声。
因为我这个始终不敢表白的怂包突然意识到,自己这副惨兮兮的落汤造型,怕是要把当年青春的滤镜摔得稀碎。
她拉开椅子坐下,动作优雅得像在演电影,我也赶忙跟着坐下。
“我说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她的语气轻飘飘的,眼神却像光,从我额一直扫到心
,像在确认眼前这位活像具刚被
从江里捞起来的尸体的家伙,和记忆里当年坐在她后桌,考试总借她橡皮的男生是不是同一个
。
她今天绑了了个高马尾,前额有一缕发俏皮地卷着,发尾随着她脑袋的晃动不安分地跳动着,天哪,真好看……
我耸耸肩,努力不让自己盯着她看,装得像个场老手,脑子里却已是一团浆糊,江梦雨,她当然会是别
中的“天成佳偶”,但怎么会是她?这世界也太会跟我开玩笑了吧……
“你……是金子尧?”她将眉毛微微一挑,脸上露出她当年躲在教室最后一排偷吃辣条时的窃笑来。
“不是,我当然不是金子……”我终于找回舌,声音却
得像嚼了沙子,我趁机盯着她看
,她嘴角那抹浅笑还在,像春天的风,轻轻拂过,让心里痒痒的又有点慌。
“那……我本来要见的金子呢?”
我叹了气,抬手指了指自己,“由你眼前的这位,暂时代理中。”
我的语气很平静,其实我这会儿已经在脑子里把金子从大一那年他白嫖我洗发水的旧账算到今天的相亲大会,明儿我就要送他一面锦旗——
上书【王者作,
我一生】。
“所以……你是来给别顶班的?”她终于笑出了声,声音不大,却像在我的心底投了一粒石子,
出一圈圈令我心
魂飞的波纹。
“对,”我顿了顿,看着她。
我的脑子里忽然生出一个奇怪的念:‘也许有些
,一开始注定是要走散的,但兜兜转转这么多年以后还能坐在一张餐桌前吃饭,这已经是命运眨了个眼的恩赐,我应该抓住它。’
于是我鼓足勇气说道,“要是早知道对象是你,我说什么也不肯冒这么大雨来送命。”
“哦?”她挑了下眉。
“我会打伞,穿得帅点,提前半小时到场,顺便带束花。”我认真地说,眼神不再闪躲。
她的睫毛轻轻一颤,没有接话,而是低拿起菜单,“我们先点单吧。” 她盯着菜单,认真地研究。
菜单上牛排的名字对此刻疑心自己太过唐突的我来说简直像是小说物,譬如“极致熟成·西冷·雪花·黑安格斯”,我假装对一只在窗边跳来跳去的飞蛾感兴趣,避免与这位听起来像个姓黑安格斯的英剧反派正面
锋。
“你喜欢五分熟的吗?”她忽然问我。
我一愣,随即点了点,其实我从来搞不清五分熟和七分熟的差别,吃进嘴里都差不多,只是嚼起来有时候像是和皮筋谈恋
。
“那就来两份五分熟的‘石斧澳洲和牛菲力’吧,应该不会踩雷。”她一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