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意识渐渐模糊，沉沉睡去。
四个月后，我独自在素素的产房外静候。
直到一小时前，我还握着她的手给她打气，后来医生说胎儿要出来了，才把我赶出门外。
我早就多次看过生育的恐怖过程，自以为那个景像并不能击倒我。但医生很
婆，死活不肯让我陪到最后，还说什么有丈夫在旁，孕
会撒娇不肯好好配合之类，简直莫名其妙。
当年小雪生晶晶的时候，我可是一直陪着的。亲眼目睹妻子艰难的产子过程，绝对会让一个男
变得更有责任感，也会让他和妻儿真正地骨
相连。
是的，那本来就应该是一种
印脑中、血淋淋的骨相连才对，可是我却……我用力抹了把脸，再一次看手表。
走廊尽
似乎有个影晃了好几次，我想了很久，才终于想起原来是他，于是我向他挥手招呼。
第五圆故作轻松地走了过来。
好几年没见了，当
的年轻已经变得世故老成。他双眼血红，似乎一夜未眠，兼且形容憔悴，发蓬
，手指夹着根未燃的香烟，简直像个吸毒的道友。
“这么巧？”
我说。
“是啊，刚好有个疑犯受了伤，正在这间医院做手术。”
他勉强笑了笑说。
“哦，我太太正在里面
，要生了。”
我主动解释。
“是吗？”
他搔了搔，神色看不出有语气听起来的那么惊讶，然后他又笑了笑说：“恭喜你。”
“多谢。”
“是男是
？”
他好奇地问。
“不知道，我不喜欢事先知道。”
“哦，也对，男都是好孩子嘛。”
第五圆不好意思地咧嘴而笑，似乎笑得相当开心，他看了看周围，问：“你儿呢？”
“在我老丈家里。”
“对哦，生子这种事，谁也不知道要拖多久，真是辛苦你了。”
“自己的妻子当然要自己花心力照顾了，这个不能算辛苦。”
我淡淡地道。
第五圆低沉默了一阵。
“对了，后来我前妻那件自杀案，调查得怎么样？”
我轻声问他。
“啊，那件案吗？当然还是自杀，我一开始就认为是自杀没错。”
他不怀好意地看了看我，笑说：“不然就有要进监狱了。”
“是吗？我记得你曾经说过，自杀动机很可疑。”
“呃？那个啊，其实呢……说起来怪不好意思，我当时
行时间太短了，所以才会胡思想，后来看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这年，谁都不容易，生存压力太大了，所以为了点毛蒜皮的小事一时想不开自杀的，大有在。”
他拿起手中的香烟，放到鼻子前狠狠吸了吸。
“没带打火机吗？”
我冷冷地问。
“这是医院啊，禁止吸烟。我不能知法犯法。”
他将香烟收裤袋。
再度陷沉默。
然后，我字斟句酌地说：“我这几年看了些推理书，很好奇你们警察真正的办案手段到底是怎样的。比如说，如果怀疑对象和受害在多年之前曾经相识，要如何调查取证呢？”
“这个简单啊，找出他们共同的过去，有
集的过去，像是他们同样认识的啊，去他们同样去过的地方啊之类，总会有蛛丝马迹的。”
“嗯，但就算证明了他们曾经相识，也不能代表什么啊。”
“挖下去会挖出很多之前意想不到的事，这个可以牵涉的东西就多了，最明显的就是犯案动机。动机这玩意，有时候隐藏得很，连当事都未必发觉。”
“原来如此。”
“不过，坦白说，现在连警察都不再要求真相了，只要表面证据成立，动机什么的随便都能找一个。”
第五圆自嘲地笑说。
我盯着他，一字字地说：“对你们这些来说，或许是这样。但对当事来说，动机很重要。”
他点点，叹了一
气说：“明白。不过我想提醒一点，根据过去的经验，真相这种东西，有时候还是不知道比较快乐，尤其对当事来说。”
“你什么意思？”
我迈前一步，将他
到墙边。
“冷静点，我只是就事论事。”
他轻轻地然而有力地推开了我。
正于此时，产房的门打开，我和第五圆一起转。医生隔着罩说：“母子平安，是个男孩。”
我向医生道谢，再回时，第五圆早已离去。
有个护士正好经过，我拦住她问：“那个送进来做手术的疑犯在哪个病房？”
她一脸莫名其妙：“什么疑犯？没听说过。”
那一天，我找遍整间医院都没找到所谓的疑犯，当然，也不曾再遇到第五圆那个混蛋。
回到素素的房间，她病恹恹地躺在病床上，一脸的疲惫，但她仍然忍不住好奇地问我：“你究竟在找谁呀？”
“一个老朋友……一个很久没见的老朋友。”
我淡淡地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