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熊熊的烈焰中是一阵阵惨叫,无数的细菌在火光中化为轻烟,和着香的气息,飞向遥远的天际……
她离开那个香炉,心灵顿时松懈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体力的匮乏。她就在这大山之巅找了块僻静的地方坐下来。周围是碧绿的树木,衰败的荒,没有风,只有空谷幽山,和煦的阳光好似一床温和的棉被盖在她的身上,她的目光望向远处的城市,逐渐地,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而她却拼命地睁着眼睛看着,看着……
幻境中,她仿佛看到——一辆白色的轿车在郊区的一个公墓墓地停下来。车上走下身着白色连衣裙的孟雪,风把她的秀发吹散,她用手抚了一下耳边的长发,走到另外一边把车门打开。她牵着一个小孩下车了,又回身捧起一束鲜花和一个塑料袋,那袋子里盛满金灿灿的纸张。
她们拾级而上,几十级的台阶两旁是鲜的野菊花,黄灿灿的,簇拥着在微风中抖动。台阶的尽处是一座座灰色的墓碑,井然有序地排列着,让这本就荒凉孤
寂的山坳更增添了浓重的肃穆和郁。她们来到那块墓碑前停下,孟雪蹲下身来,用手轻轻拂开墓碑前壁那爬满的
和青苔,涂颖祎的灵魂在名字上得以安息。
“宝宝,”孟雪拉着小孩的手说,“把这鲜花献给妈妈!”
“好,好,”小孩抱过那束鲜花,转身蹲下,把花放到了涂颖祎的照片下。
“孟雪姨妈,”小孩突然问道,“妈妈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回来啊?”
孟雪一愣,蓦然感觉,这小孩子已经长大了,朦胧的意识似乎清晰了,哄骗她是一种罪过。
“是的,”孟雪蹲着身子,两手紧紧抓住她那幼小的双肩,“好孩子别伤心啊,妈妈到另外的一个世界去了,那个世界只能去,不能回的啊,不要想她啊……”
孟雪眼圈有点湿润,小孩却说:“孟雪阿姨,你别哭,想什么呀?”
孟雪从她的问话判断,其实她对涂颖祎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那个时候,她还只有两岁,还没什么记忆。这倒给了孟雪些许的安慰。她从包里拿出了一张白纸和一沓黄色的烧纸,放在墓碑前,拿出打火机。
“姨妈,”小孩指着那张白纸问,“这上面是些什么?你要
什么呀?”
“好孩子,乖乖!”孟雪拍拍那幼的小肩膀,一手揽她也蹲下来,“来,帮帮姨妈,把你妈妈的博士学位毕业证书送去,这个时候,她也该获得博士学位了……”
火点燃了,小孩静静地蹲在孟雪的身边,看着那张纸燃烧着,跟着孟雪把那黄色的纸钱一张一张地送进火里……
火光映红了孟雪的脸,透过那跳动的火苗和缕缕青烟,那墓碑上涂颖祎的照片似乎也在跳动着,那一双大眼睛邃无边,露出浅浅的笑意,好似看到了墓碑前她的
儿。
“宝宝,”孟雪盯着涂颖祎的照片对小孩说,“跟妈妈说,宝宝一定要好好读书,好好听师爷的话,长大了也像妈妈一样,成为博士,实现妈妈未能实现的愿望,同时,很好地学会做事做
……”
幻境中,她仿佛看到——黄昏时分,孟雪把车子停在了高教授的楼下,高教授听到楼下的汽车声音,走出楼梯。
“师爷!我回来了!”
小孩欢快地跑向高教授,高教授抱起她,亲了亲那小脸蛋,放下来,后面的小保姆把小
孩领上了楼。孟雪准备离去。这时,高教授说:“刚才熊彪的导师约瑟夫来电,那一次学术报告,你给他的印象太
刻了,他也看到了你发表在国际学术刊物上
的论文,很赏识你,他欢迎你去英国修博士后,你看如何?”
“哦,真的吗?”孟雪平静地笑着说,“让我考虑一下。”
“考虑一下?”高教授自语的地重复着孟雪的话,“有多少想得到这样的机会啊,你还考虑什么……”
孟雪依旧以微笑回报他,然后上了汽车。后视镜中,高教授仍伫立在那里,望着她渐渐地离去……
幻境中,她仿佛看到——她驱车来到赵厅长家里,赵厅长笑呵呵地把她迎进门,只有她一个在家看电视,难得厅长如此清闲。
“恭喜你!今天终于修成正果!”
“哪里,我之所以有今天,全靠您的指点啊!”
赵厅长笑呵呵地说,“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这个……”孟雪脑里闪现高教授的身影、约瑟夫的形象,“我还没想好……”
“你不会打算离开吧?”赵厅长说,“我们厅将要成立一个大型技术咨询服务机构,业务范围主要是国际贸易方面的,我们选很慎重,这管理者最低要求是应有流利的英语
语能力,怎么样?我推荐你去参加考试?”
孟雪平静地笑着说:“让我考虑一下……”
“是啊,”赵厅长说,“生短暂,处于你这个年龄,选择非常重要,你仔细考虑是应该的。”
幻境中,她仿佛看到——回到家里,儿子在保姆的照顾下已睡着了。偌大的房子,静悄悄的。她缓步走上旋转楼梯,到了楼上卧室,她的身子沉重地倒在床上。她把身体摆出个“大”字形,想彻底轻松一下,望着天花板,脑里一会儿是高教授,耳畔一会儿又响起赵厅长的话……
突然,电话铃响了,孟雪起身,爬到床柜处,接了电话:“李珊,哦,李市长,近来可好?”
“恭喜你!”李珊电话里说,“终于如愿以偿,怎么样?你是出国继续修博士后,还是留守东南研究院?如果两者你都舍弃,那么,你来我这里吧,我需要一个懂高科技的工业局局长……”
“让我考虑一下……”
孟雪同样地回答她。
幻境中,她仿佛看到——放下电话,见陈忱已回家,来到她的身边,孟雪问:“亲的,和你的博士生导师见面了吗?”
“见了。”
“结果如何?”
“那还用问吗?”陈忱得意地说,“你也不想想你老公——我的本事?”他走到孟雪身边,拍了下孟雪的部,笑嘻嘻地说,“这回我可是
要跟在老婆的后面跑,也要成为博士了……”
“是有本事,”孟雪肯定地说,“你以同等学历报考博士,从本科生越级成为博士生,还真有两下子……”
孟雪赞叹陈忱,是发自内心的,可是话音却有气无力地排着队慢慢吞吞地走出。陈忱发现她很疲惫的样子,问道:“怎么了?学海无涯,你已到达彼岸,我才开始苦做舟,你怎么还不高兴啊?”
孟雪疲力竭地笑笑,钻进了被窝。
幻境中,她仿佛看到——山脚下,陈忱正带着儿子向山顶爬来,就要到了她的身边了……
她一下子跳起身来,张开了双臂,去拥抱儿子,去拥抱老公,去拥抱整个世界……
然而,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也没有车没有房子,青山依旧绿,衰
依旧黄,她那张开的双臂所拥抱的是看不到听不见的空气,随着两只僵硬的胳膊垂落下来的时候,整个身子一并地垂落了。她的整个身体和大地的泥土吻合在一起了,她闭上了眼睛,真想永远地化作泥土,与泥土共存于天地之间……
忽然,耳边生风,呼呼作响,强烈的鲜红色迫使她把上下眼睑拉开,一个奇妙的景象惊得她猛地从大地的泥土中挣脱出来。不知何时,晴朗的天空变得依稀的灰蒙,一圆圆的太阳斜挂西天,
廓是那么清晰,却是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