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子,浑身上下流动着耀目的光泽。
她的足上缠着一圈坠有银铃的链,一步一摇,银钤发出微响。
从江陵带来的舞衣,有着长长的水袖,彷佛划过天际的一道晚霞,拂着柔软的地毯。
从来不把她放在眼里的舞姬们,此刻对她刮目相看,后悔没有早点警惕。
如意微微笑,笑容淡定却自信。
其实,她本不喜欢浓妆艳抹,但临行前,义父曾叮嘱她,在初见玄熠的一刻,一定得如此打扮。
她很庆幸,自己这样打扮还算好看,不像有的子,稍微涂一些艳丽的胭脂,便显得俗气。
铃声停了,因为她已站定,目光炯炯地看着玄熠。
她看见玄熠正凝视着她。刚才,那么多美极其能事地讨好这个男子,都不见他如此在意过谁,而她,初一登场,不说不动,便全数吸引了他的目光。
看来,义父没有骗她。
“给王爷请安。”如意轻轻道。
玄熠并没有马上回
答她,他的手腕在衣袖之下不为知地颤抖了,盛着美酒的杯溅出了晶莹芳醇的一滴。
他的双眸中有一种难以置信的神,就像刚才如意偷窥到他的长相时一样。
但他的“难以置信”又跟如意的有所不同——如意只是惊奇,而他,却有着一种凝重的忧伤。
“你叫什么?”良久良久,他才问。
声音沙哑,似被某种莫名的东西梗住了喉咙。
“如意。”她欠身答。
“如意?为什么起这么普通的名字?”他朝四下的舞姬们看了看,仿佛在拿她的名字与别的做比较,猜测她取这个名字的用意。
“婢并不觉得这个名字普通。”
“哦?”他挑了挑眉。
“因为,‘如意’是世间最难求的事,怎么会普通呢?”记得义父曾经说过,在这个男子面前,不必事事逢迎,卑躬屈膝。有时候,故意跟他作对,反而会更加得到他的喜。
“说得很有道理。”他果然点了点。
“何况,名字是父母所取,我不会任意更改。”这一句话,惹得四周改了名字的舞姬们更加恼怒。
“你是哪儿的?”玄熠却弯起了嘴角,饶富兴趣地道。
“婢是孤儿,不记得家乡在哪儿了。”
“可你刚才说过,你的名字是父母所取,倘若你是孤儿,又哪来的父母?”他在挑她话中的毛病。
“孤儿就没有父母吗?”她笑,“若无父无母,婢又是打哪儿生出来的?既然曾经有过父母,那么有一个父母取的名字又有什么稀奇?
婢只是跟他们相处的时间不长,在我很小很小时候,他们就去世了。所以,我至今只得记他们给我取的名字,却不记得他们的长相,更不记得我的家乡。”
“那么你是如何进府的?”
“是司马大好心收留了我。”她与司马宣暗地里
换了一个眼色。
“回王爷,如意的确是我从牙子那儿买来的。”司马宣连忙帮着解释。
“原来如此。”玄熠颔首,“既然你在司马大的府上受教,也应该身怀绝艺吧?”
“婢很懒,琴棋书画一样也没学会。”
“哦?”玄熠的双眸似乎一亮,“你很懒?”
“放肆!大胆如意,有你这么跟摄政王说话的吗?”司马宣故意喝斥。
“婢只是实话实说。”如意垂下眼睑。
“那么今晚你准备为我们表演什么呢?”
玄熠倒毫不介意,朝司马宣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看你最后一个出场,我还以为你是压轴大戏呢。”
“王爷等会儿便知道了。”
她退后两步,击了击掌,按照司马宣先前嘱咐的,乐手停止奏乐,鼓手却拿起了鼓。
咚,咚咚……她衣袖一甩,开始应着鼓点旋转起来,足下的银钤随之轻响。
没有任何舞姿,她只是不停地旋转。
然而,她旋转的姿势又是如此优美,水袖翩然,仿佛天鹅在结了冰的湖上张开炫丽的翅膀。
为了这一刻,她准备了很久,从她被义父收养的那一天开始,就不停地练习。
义父说,这是她打动玄熠的一件法宝,她毋需学习别的舞蹈,只要能够这样永无止境地旋转,她就能成为玄熠最的
。
脚尖顶起,身子如飞,整个天地彷佛变成了一道旋风,她闭着眼睛,似乎跌进了迷雾之中。
加速,再加速,直到几乎看到了死亡的边缘,她才忽然停步,身子后仰,如一只蝴蝶收翼停留。
四周一片死寂,她娇喘微微,双颊红,看向玄熠。
她知道自己此刻的模样一定很不雅观——发髻有些松散,衣衫有些凌,脸色有些苍白。
但她知道玄熠一定极了她此刻的模样,因为,他已经身不由己的站了起来,僵立着凝望着她。
她不说话,只等着他开。
终于,她听到了期待已久的答案。
“如意,你愿意跟我进宫吗?”玄熠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