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板冰凉,黏腻的触感从脚底传来,让我忍不住皱眉。
我又绕着脚手架走了一圈,像是在欣赏一件刚刚完工的艺术品。一件用极致的羞辱和痛苦雕琢而成的,独属于我报复的艺术品。
他听到了我的脚步声,身体微微一颤,缓缓抬起。
那眼神里没有了昨晚的兴奋,也没有了哀求,只剩下一种……一种我看不懂的、死灰般的平静。
我注视了他好一会儿,从工具箱里找出那把裁墙纸用的壁纸刀,“咔哒”一声,推出锋利的刀片。
刀锋在灯光下闪过一道冷光,我手起刀落,利落地割断了他手腕和脚腕上的电线。
束缚一解,他像一滩烂泥般从脚手架上滑了下来,摔在地上。
他趴在地上,剧烈地喘息了几下,然后猛地抬,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锁住了我,他的喉结,狠狠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下一秒,他像一发了疯的野兽,嘶吼着扑了过来,双手死死掐住我的脖子,将我狠狠掼在冰冷的墙上。
后脑勺撞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
窒息感瞬间涌了上来,我却没有挣扎,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我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看着他因为愤怒和屈辱而扭曲的脸,看着他眼底处彻底的崩溃和绝望。
就在我眼前发黑,以为自己真的要被他掐死的时候,他手上的力道却突然松了。
他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颓然地松开手,踉跄着后退两步。
“
啊——!”
他抱着,发出一声不似
声的、夹杂着哭腔的凄厉嘶吼,然后连滚带爬地冲出了我的房门,像一条被彻底打断了脊梁的野狗,消失在楼道里。
看着他仓皇逃离的背影,我靠着墙缓缓滑坐在地,一滴滚烫的体毫无征兆地从眼角滑落。
我不知道这一滴泪,是为他,还是为我自己。
许久,我才站起身,面无表地开始收拾残局。
我把那些碎的衣服、酒瓶、垃圾,连同那块塞过流血哥嘴
的
布,全部装进几个黑色的垃圾袋。然后,我用消毒水把整个屋子,里里外外擦了三遍。
做完这一切,我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我曾投了心血和积蓄的“
趣屋”。
我没有丝毫留恋。
我拎起自己的包,也不回地带上了门。
“咔哒。”
在那之后,再也没有回去过。
这些年,我见过更多的,也经历过更多的事。
我忽然恍惚明白,在当时那个小小的民工装修队里,他或许比我还要弱势。
他的沉默,他的旁观,甚至他那点可悲的“兴奋”,或许都只是一个被吓了胆的弱者,在面对超出理解的
力和
时,唯一能做出的、近乎本能的反应把。
我不是在为他开脱。我只是……不想再恨了。
恨一个,太累了。就像在心里养着一
野兽,它每天都要吞噬你的平静和快乐。
我端着酒杯,重新走回落地窗前,看着窗外那片被雨水浸润的、璀璨又冰冷的城市灯火,忽然就笑了。
那是一种很轻、很淡的笑,带着一点自嘲,一点释然。
那一夜,没有胜利者。
我们所有的,无论是施
的,还是被虐的,旁观的,还是反抗的,都不过是一群被命运推搡着,在底层苦苦挣扎的可怜虫罢了。
我举起酒杯,对着窗玻璃上那个模糊的、却终于能让我直视的倒影。
“算了,”我轻声说,“都有各自的命吧。”
杯中红酒,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