径直去了束隐阁。
以前的她将荀音当作将自己从鼎楼渊拉出来的恩
,从未想过,再见时两
之间已隔了万丈鸿沟。
束隐阁内药香未散,荀音靠坐在窗边的软榻上,面色仍带着伤后的苍白。 禾梧不在场,并不知道他那曲惊艳全场的上古琴曲耗损了他多年的心力。 加上心弦术的分心,魁首之后,荀音被师门要求必须闭门养伤。
此时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枚温润的玉佩。
窗外光正好,却照不进他眼底的沉郁。
门被轻轻推开,光线勾勒出禾梧清瘦的身影。
荀音眼中瞬间亮起微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禾梧?你来了……” 他的声音因伤势初愈而略显低哑,却难掩那份惊喜。
禾梧没有说话,只是缓缓走近。
她今穿了一身素净的衣裙,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有一种近乎疲惫的平静。她停在榻
前几步远的地方,目光落在荀音脸上,却又像是透过他在看别的什么。
然后,她伸出手,掌心躺着一截极淡的、近乎透明的白色纱绫——那根曾缠在她腕上,名为“保护”,浸染了玉养之术气息的缚心纱。
“这个,”她的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还给你。”
荀音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他看着她掌中的纱绫,又抬眸看她,眼底的光碎裂开来,染上惊慌:“禾梧……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试图起身,却因牵动伤势而闷哼一声,动作僵住。
心弦术仿佛将他的内脏勒紧缠绕,一动作,便牵引五脏六腑皲裂的痛楚。 那么被他暌违心境的,属于禾梧的心,她自己又是什么感受?
温暖的光下,荀音感觉属于自己的那根心弦,颤动。
“意思就是,我们之间到此为止了。”禾梧的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转圜的决绝。
“今后,怕不会再有相遇的机会。”
“为什么?!”荀音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伤痛的嘶哑和惶恐,“就因为……
因为那些莫名其妙的猜测?还是因为闻懿?!”嫉妒和恐慌灼烧着他的理智,“明明是我们先认识的,他现在不知去向,消息连你我都不曾告知。”
禾梧静静地看着他激动的模样,眼神里终于泛起一丝极淡的忧郁,却更显疏离。
“为什么不是担心他?”
“我…”荀音蹙眉,相知多年,他早已认为闻懿身份尊贵、又有南湘楼相护,此番杳无音讯,多半是被事务绊住。
“荀音,决赛前一,我被山阳道
所害,独身进
心魔镜。”
荀音瞳孔剧缩,正要说些什么,禾梧轻轻摇,继续道:
“你知道我在心魔镜里,看到了什么吗?”她轻轻开,像在叙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我看到了很多恐惧,很多欲望……也看到了你。”
“幻境里的你,抱着一把七弦琴。”禾梧继续道,每一个字都像冰针,扎荀音的心
,“对我时而冷淡,时而亲昵。
初见是救我于水火的谪仙,再顾确是弃我如蔽履。
你的眼神看着我,仿佛在对我说,我永远逃不出你的监视。我的心绪,我的感,皆是你琴弦上的音符,任你拨弄。”
“那是心魔镜幻化的假象!”荀音急切地打断她,声音因慌而颤抖,“禾梧,你不能因为一个虚假的梦就判我死刑!那不是我!”
“是吗?”禾梧唇角勾起一个极淡、极冷的弧度,“那你告诉我,为什么当初在鼎楼,你救我之时,子衿笛握于手中,我便做了与你耳鬓厮磨、相依相偎的梦?那梦境真实得……让我醒来都恍然若失。”
“你再告诉我,”禾梧步步紧,声音依旧平稳,“为什么这缚心纱,明明说是为了保护我,其内里缠绕的灵气,却与浮虚宫上层所追寻的、珑州缺失的灵脉本源……如此相应和?”
荀音猛地噤声,脸色惨白如纸。他在禾梧的身上,感受到一残留的灵息,曾有极为强大的灵识降临在她身边,威能远甚过试剑大会的长老众。
禾梧怎会知……?
-----------------------------------第77章 门为何(完结)
“你说,你是为了青实验而来,我信你平视我们这些在修真界被打下
印之
。珑州地处凡
与修士的
汇处,灵脉动
,凡界受到的影响绝不会如我们修士一般轻易就能以灵力抵抗过去。”
“水土丰茂,才会有庄稼生长;我们御剑避过的风,他们要举家逃亡——如果你一直都知我心境,可能观我忧思?”
“……在成为青之前,我举目无家,不知修习术法,过的就是凡
子。”
“我……”荀音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他眼底的慌再也无法掩饰。
“还有,”禾梧的目光扫过他放在榻边的那张古琴,“琴弦有缺,你怎会不管不顾。”她的目光重新锁住他,锐利如刀,“你曾说过,音修之道,在于修心。修的是己心,还是……控他
之心?”
每一个问题,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荀音摇摇欲坠的防御上。
他张着嘴,所有的辩解、所有的谎言,在她那双清澈却又悉一切的目光下,变得苍白无力,溃不成军。
她未之心魔,成了他这魁首的魔心。
他哑无言,只能怔怔地看着她。自我的心绪和心弦术的效力双重迭加,他胸
剧烈起伏,却吸不进空气。
禾梧看着他这副模样,眼中最后一丝微光也寂灭了。
原来他真的一直在“旁观”她。
禾梧确认了一下,姬野那强横的神识此刻并未附着在自己身上。
于是,她掌心一合,灵力吞吐。
嗤——!
那截缚心纱在她掌心瞬间化为齑,点点灵光飘散。
“他们追踪的线索
,在我这里,断了。”禾梧摊开手,任由末从指缝溜走,“他暂时……不会直接找上你了。”
她做这件事时,神依旧冷静,仿佛只是拂去了一点尘埃。
荀音看着那飘散的末,仿佛看到自己的心也一同被碾碎了。
巨大的悔恨和绝望淹没了他,他挣扎着,终于从涩的喉咙里挤出
碎的声音:“禾梧……对不起……我……”
我只是想以天地山川、百态间,来凝练失传的音律之术。
“不必了。”禾梧打断他,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却带着冰冷的疏远,“感谢你曾像对待一件趁手的兵器、一个珍贵的鼎炉一样对待我。
“青主。”
这两个字,如同最冰冷的禁制,瞬间将两划清到天涯海角。
禾梧不再看他,决然转身,衣袂划过一个利落的弧度,没有丝毫留恋地走向门外。
阳光在她身后投下长长的影子,最终随着门的合拢,被彻底隔绝在外。 荀音浑身一颤,只觉得心被狠狠剜了一刀,痛得他几乎蜷缩起来。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冰冷和绝望。
心碎如此,心弦术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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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夜晚。
禾梧再次走上那小桥。
夜市依旧热闹,那个卖饰品的小贩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