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清晰的心疼如同细针般刺心底——这是她的儿子,她血脉的延续。但紧随其后的,是更
沉的无奈,以及一种“看吧,让你不知节制”的了然和确认。
她强行压下想伸手抚平他眉间褶皱的冲动,只是默默地将车内空调的温度调高了一度,然后更加专注地看向前方拥堵的道路,仿佛要将所有翻涌的绪都倾注到驾驶中去。
车子终于驶学校停车场。顾晚秋稳稳地将车停好,熄火。
她转过,看向副驾驶座上依旧睡得
事不省的张辰。
早自习的预备铃声仿佛已经穿透了车窗,在空气中隐隐震动。
她伸出手,这次力道稍重地推了推张辰的胳膊,声音恢复了教师特有的清晰和穿透力,带着不容错辨的提醒:“辰辰,到了,醒醒。早自习要开始了。”
“啊?到了?!”张辰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猛地惊醒,身体剧烈地弹了一下,眼神涣散了好几秒才艰难地聚焦。
当车窗外熟悉的
、象征着束缚和规矩的教学楼撞眼帘时,迟到的恐惧瞬间像冰水浇
,让他彻底清醒过来,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撞出胸膛。
“妈,我走了!”他手忙脚地抓起沉重的书包,几乎是撞开车门,像一颗出膛的炮弹般冲了出去,连车门都顾不上关严,书包带子在他身后狂
地甩动。
张辰急急忙忙的返回,将牛喝面包塞给顾晚秋,又急急忙忙的跑走了。
顾晚秋看着儿子那跌跌撞撞、不顾一切狂奔向教学楼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低声自语了一句,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这孩子…”
那语气里,混杂着妈妈对孩子莽撞的无可奈何,以及一丝藏其中的、无法割舍的关切。
她探身过去,替儿子关好副驾驶的车门,锁好车,才拿起自己的包,步履从容却目标明确地走向教师办公楼。
早自习的铃声在张辰冲进教室门的瞬间,尖锐地划了走廊的寂静。他像一
刚冲出陷阱的困兽,胸
剧烈起伏,大
喘着粗气,额
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后背的恤也洇湿了一片。
他几乎是瘫软着跌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沉重的书包“咚”地一声砸在脚边。
教室里已经响起了整齐划一的朗读声:“庆历四年春,滕子京谪守陵郡……”
张辰手忙脚地从书包里翻出语文书,胡
地翻到《岳阳楼记》那一课,跟着大家一起张嘴。Www.ltxs?ba.m^e
但他的声音涩嘶哑,气息短促,巨大的睡眠不足和身体被掏空般的疲惫感,如同汹涌的黑色
水,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意识堤坝。读书声越来越小,越来越含糊不清,像是含着一
滚烫的粥。
眼皮沉重得如同挂上了千斤巨石,不受控制地往下坠。他用左手死死撑住自己汗湿的下,试图用那点刺痛感保持清醒,但眼前课本上的字迹已经开始模糊、旋转,意识像断了线的风筝,飘飘忽忽地向着黑暗的
渊滑落。
“喂!张辰!”旁边的同桌,一个眼神机灵的男生,早就注意到了张辰魂游天外的状态。
眼看巡视的语文老师那严肃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向他们这一排,同桌立刻用胳膊肘狠狠地捅了张辰肋下一记,力道不轻,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急促的警告,“醒醒!老师过来了!”
“嘶——!”肋下传来的尖锐痛感让张辰猛地倒抽一冷气,身体像过电般剧烈一颤,瞬间从昏沉的边缘被强行拽了回来。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几乎要膛而出。
他猛地抬,正好撞上语文老师镜片后那两道严厉审视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扎在他脸上。
巨大的惊吓让他皮发麻,肾上腺素狂飙。他几乎是本能地挺直了几乎要弯成虾米的腰背,把语文书高高举起,几乎要挡住自己的脸,用尽全身力气,扯开
涩的喉咙,发出比周围同学都高亢、都“投
”的朗读声: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那声音洪亮得甚至有些变调,带着一种欲盖弥彰的慌张。
趁着语文老师那审视的目光终于移向下一个目标,张辰才敢微微侧过,飞快地瞥了同桌一眼。
他急促地喘息着,额角的汗珠顺着鬓角滑落,眼神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惊恐和由衷的感激。
他用几乎听不见的气声,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谢了兄弟!”
随即立刻又转回,继续“专注”地、大声地朗读着,只是握着书本的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发白,指节泛着青筋。
教师办公室里弥漫着清晨特有的、混合着咖啡、茶叶和纸张油墨的气息。
阳光透过宽大的窗户洒进来,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微尘。
几位老师或坐在自己位置上闲聊着周末见闻,或埋在教案本上奋笔疾书,为新一天的课程做准备。
顾晚秋坐在自己靠窗的办公桌前,背脊挺直。
她面前的桌面收拾得净整洁,只有几本教材和笔筒。
她脸上的表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备课时的专注,但那双恢复了清冷的眼眸
处,却沉淀着一层不易察觉的寒冰,冰冷而坚硬,酝酿着某种决断。
她放下手中正在翻阅的教案,动作自然地拿起放在桌角的手机。屏幕亮起,映出她平静的侧脸。
她纤细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解锁,动作流畅而准。
找到那个几乎被遗忘在通讯录角落的名字——张伟强——她的指尖没有丝毫犹豫,点开了短信编辑框。
屏幕的冷光映在她眼底,折出无机质的寒意。她开始输
,指尖敲击屏幕的力道带着一种冰冷的决绝:
【我知道你在家里装了监控。给你一天时间,全部拆净。今天之后,如果我在家里任何一个角落再发现摄像
,后果你知道——离婚。】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钢针,简短、直接、毫无转圜余地。
没有质问,没有愤怒的宣泄,只有冰冷的陈述和最后通牒。发送键被用力按下,屏
幕显示“发送成功”。
她甚至没有等待对方可能回复的任何迹象——无论是辩解、哀求还是愤怒——仿佛发送这条信息本身,就是完成了一项必须的、清除垃圾的程序。她直接退出了短信界面,然后,手指再次快速滑动,准地找到了刚刚发送的那条信息记录。
指尖悬停在删除键上,没有丝毫迟疑,轻轻一点。
记录消失。屏幕上净净,仿佛那条充满威慑力的信息从未存在过。
她不想留下任何可能被张辰无意中看到的痕迹,一丝一毫的绪污染都不允许。
做完这一切,顾晚秋将手机屏幕朝下,轻轻放回桌角。
她吸了一
气,那
气息悠长而
沉,仿佛要将胸腔里最后一点与过去有关的浊气彻底排空。
然后,她伸手拉开右手边的抽屉,从里面拿出自己的语文课本和蓝色的硬壳教案本。
“啪嗒。”教案本被摊开在桌面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她拿起一支黑色的钢笔,拧开笔帽。笔尖落在雪白的纸页上,发出沙沙的、规律而稳定的轻响。
一行行娟秀工整的字迹开始流淌。
她的表已经完全恢复了教师的专业和平静,眼神专注地落在教案本上,仿佛刚才那条足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