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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海残花录,修整版(1)(12 /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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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多着呢,好好守护你的宝贝吧。”

回到店里时,斯蒂芬妮已经开始不停地梦呓:“……别打我,……别卖我,……我饿,……好冷啊,……我会有用的,妈妈……妈妈……妈妈。”

我一边为斯蒂芬妮擦拭汗水,一边心中困惑不已,她究竟经历过怎样的生活?临终之际还在念叨这些。

不久,乔伊跑来告诉我,医生已经找到了。他是个主要在港区行医的穷白,名叫海德,是在尔兰大饥荒时逃到这里的。虽然他没有学过什么正规的医术,但曾给一位好医生当过仆,治疗外伤颇为拿手,在萨凡纳的穷白中有一定的信誉。他的诊费是每次10美元,加急则需20美元。

我对他提供的帮助表示感谢。说话间,我从他手里接过他快吸完的烟斗,从柜台里找出一个烟盒,将烟斗填满后再递给他,作为跑腿费。乔伊一面说我太客气了,一面向我借火点烟。他吸了几后,又提起这位医生。据他所知,海德家里孩子众多,逃到萨凡纳后,与妻子一连生了六七个孩子,常生活开销十分紧张。他又喜欢玩牌,经常将手中的钱输得一二净,一家的温饱都成问题,因此不得不接一些别不愿接的活,偶尔也会给隶看病。尔兰社区的大多数居民认为,穷白也是白,不能因贫穷而失去优等白的尊严,所以他们虽然认可海德的医术,却十分排斥他们一家,邻里间都在背后非议他们。

乔伊刚离开,忽然又想起什么,折返回来提醒我。他说,在来的路上遇到了码工威廉,威廉托他转告我:“海德医生对英国怀有很的仇恨,如果你只说自己是梅蒂斯,他可能会对你态度好一些。”

不一会儿,一个身着旧却净的中年白,提着一个大布包走了进来。他斜眼看了我一眼,轻蔑地哼了一声,目光

转向天花板,冷冷地说道:“就是你这条英国养的看门狗请我来的吗?”

我赶紧上前,客气地解释自己并非英国,而是梅蒂斯,并恳请他为斯蒂芬妮诊治。听我这么说,他的态度略有缓和,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只谈钱吧,你要的可是加急服务啊!”

我连忙递上25美元,礼貌地请他收下。见到钱,这个尔兰终于露出勉强接受的表。我带他走进后院,来到我房间中斯蒂芬妮的面前,然后自觉不便多言,退到一旁。海德医生尽管态度傲慢,但他工作起来却十分认真,吩咐我去烧一壶热水,再准备一盆清水,其余的给他即可。我迅速照办,目前只能寄希望于这位医生靠谱,也希望斯蒂芬妮能挺过这一关。

海德医生仔细检查了斯蒂芬妮的鞭伤后,对手术器具进行了简单消毒,然后让我按住她的身体,以防她挣扎。他用刀将孩后背坏死的皮全部切除,再切了一点旁边的组织,以防残留。随后,他认真地给伤敷药并包扎妥当。  海德医生走出房间,对我叮嘱道:“接下来的10天都是危险期,尤其是前3到5天最为关键。她会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如果超过5天仍昏迷不醒,或伤出现恶化,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我无能为力。到那时,你看怎么方便就怎么处理她的尸体,她现在生死概率各占一半。接下来的10天,我会在空闲时过来查看况,为她换药和重新包扎。”

我自然对海德医生感激不尽,请他喝了杯咖啡再走。他走到门外时,轻声说了句:“想不到红番猩猩也有穿衣服装成的时候。”

听罢,我不禁哑然失笑。这些穷白满脑子白优等思想,真是荒谬至极。以前在洋行办理洋务时,常听一位英国绅士辱骂他的尔兰仆是“白色的非洲”、“白色黑”。我的南方富客户谈及萨凡纳城的尔兰移民时,也总是充满嘲讽,视他们为“白色垃圾”、“白色废物”,并不将他们视作同类。我在街上遇见他们,一个个生活境况与黑相差无几,做着同样的苦工,却常常对我趾高气扬,摆出一副白老爷的架子。

海德医生离开后,一个随即推门而,询问我是否需要药。我一看,原来是常去的那家杂货铺店主朱莉,她是一位黑白混血姑娘。由于她卖东西给我时,从不似其他白那般恶意刁难,我很快成了她店铺的常客。我迅速掏出50美分递给她,以示对她的好意的感激。朱莉接过钱,略显尴尬地说:“这太多了。”  我心中疑惑,朱莉是如何得知我这有病的?转念一想,或许是欧文

告诉她的。在萨凡纳,黑白混血的自由少,职业分布又杂,难以遇到合适的。听闻欧文与朱莉现今私下同居,却不敢公开结婚,真是奇怪的关系。

朱莉并未立即离开,担心我不懂药的用法,坚持帮我熬煮好,并强行给斯蒂芬妮灌下,希望能略微提升她的生还几率。

由于缺乏正规医生的救治,也无法学习系统的医术,这里的黑和混血一旦生病或受伤,只能自行寻找各种土方法治疗,易得的药因此盛行,治疗效果全凭经验和猜测。

望着昏迷不醒的斯蒂芬妮,朱莉似乎动了恻隐之,向我述说起去年的雨中哭泣事件。1859年3月,在萨凡纳附近的赛马场,一次拍卖了400多名隶,其

中十几名混血尤为可怜。当时朱莉也在场,目睹她们瑟瑟发抖,哭泣或反抗只会招致鞭打。买家们近距离检查她们,捏手臂、翻看牙齿、触摸脸颊和发,评估其健康与容貌。有的混血被要求走几步或转圈,甚至脱去衣服以展示身材。其中一名肤白如牛,拥有金棕色卷发,拍卖师特别强调她适合室内服务。想必斯蒂芬妮也有类似的遭遇,朱莉希望我能对斯蒂芬妮好一些。

朱莉眼中泛起怜悯,又低声说道:“先生,码来的常提起一个的故事,名叫伊莉莎,她抱着孩子,光脚踏过结冰的俄亥俄河,成功逃脱了猎的追捕,获得了自由。”

朱莉微微苦笑,摇了摇,“斯蒂芬妮也有这胆量,可惜没有这等好运。那些故事听起来动,现实中,漂亮又虚弱的姑娘,能有几真的逃出去?”  她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娃娃,塞到我手中,低道:“把这个给姑娘吧,希望能对她有所安慰。”并表示有空会再来看望这个姑娘

朱莉匆匆离去,背影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愈发单薄。我握着布娃娃,愣在原地,心中五味杂陈。伊莉莎的故事,洋行里遇到的英国商也曾提及,那是美国北方里流行的传奇,在南方提及却是一种禁忌。

到了傍晚我无心吃饭,收拾一下关了店铺,到附近教堂参加祈祷活动。自从学了洋务,我的胸前便常挂一个铜的十字架,这是我在达维亚时遇到的一个荷兰传教士送的。后来我在锡兰跟一个英国的传教士学了几句英语祈祷词。卡特先生告诫我如何伪装身份后,我更是每天小心带着,片刻也不敢离身。这洋都信基督教,我若不假装也信,不好和他们说话。但要说起教义,我是完全不懂。  以前也常嘲笑这洋,拜个被钉死的、连自己都保佑不了的,他能保佑

谁?到了萨凡纳后,我虽心里常会嘲笑洋教,还是每周都去附近教堂参加礼拜,免得被当异教徒遭到排斥。每月都往教堂的捐钱箱里扔几美分,换神父帮我在邻居面前说几句好话。

我坐在教堂后排的长椅上,看着前面的唱诗班和点燃的烛火,虽然很不愿,还是为了斯蒂芬妮,跟着众一起。他们说一句,我学一句,跟着说了一大段的祈祷词。我想斯蒂芬妮既然是这里的,就应该也归这里的神管吧。

【第一章·完】

注:何玉成是真实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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