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宋楚楚的笑声隐隐传来,他眉不动声色地皱了皱,转过视线回到江若宁身上。
“若宁,”他语调依旧冷静,却低沉了一点,“宋娘子央了本王几回,想去宝玉斋看看首饰。”
江若宁略微偏,神
安然听着。
“她那子,本王不放心她独自出府。”
江若宁忍俊不禁,语带促狭地
笑了笑:“王爷若陪她一趟,她自然不会出什么子。”
湘阳王皱眉,语气透出几分嫌弃:“本王才不进那等香气浓得叫犯
疼的地方。”
江若宁眸光轻转,语中含笑:“妾倒从未见王爷避过儿家的熏香。”
湘阳王扫了她一眼,唇角微勾,只道:“你陪她去。反正……你们两个,也不是处不来。”
江若宁轻声应下:“是,王爷。”
他脚步微移,似欲离去,又忽然停下,语气冷淡却多了一分叮嘱:
“看紧她,别叫她闯祸。你是准侧妃,若她胡来,不必迁就,罚就是。”
江若宁神色如常的沉稳温婉:“妾定当尽力,不让宋娘子惹事,亦不负王爷所托。”
宝玉斋坐落于城南街,雕梁画栋,翠帘低垂,香雾氤氲,一步内,便如坠
一片
雕细琢的锦绣世界。正厅四壁悬挂着名家绣画,柜台后方几座高大的紫檀木柜错落有致,陈列着各式首饰绣品,金丝银线、南珠夜明,无一不
巧细致。
宋楚楚甫一进门,眼眸便亮了起来,左顾右盼,惊叹声不断:“呀!这对耳坠,好像是苏州今年新出的样式……”说着便凑上前去端详,目光在一排排步摇、金钗与绣扇上流连忘返。
江若宁亦缓步内,身形婀娜,神色如常,却在瞧见一枝步摇时微微顿住,眼底罕见地浮起几分兴致。那步瑶呈温润的淡金色,内敛高雅。主体是一朵半开的玉兰花,花蕊以几颗浑圆的南海珍珠点缀。玉兰花下,垂坠着三串细细的金链,每串链尾都悬挂着一颗冰种翡翠。
宋楚楚见状,也凑过去看了一眼,惊呼:“好美的步摇!”她顺手拿起那枝步摇,凑到江若宁发边比了比,笑吟吟道:“江娘子,买吧!你是准侧妃,若你什么都不买,只我一买,回府后又要被
说我张扬显摆了!”
江若宁闻言,轻笑一声:“我看王爷倒是喜欢你这般张扬。”
随后宋楚楚挑选绣品,与店家低声讨论扇面图案。店家手持一柄以淡雅丝线绣成的团扇,花瓣以浅不一的
色丝线绣出,细致得连花蕊都清晰可见。几只彩蝶蝶翼上的纹路以金线勾勒,在光线下熠熠生辉。
她两眼放光,正想拿上手,忽听门传来掌柜的迎声:“哎哟,原来是永宁侯夫
驾临。今
可真是蓬荜生辉。”
一位衣饰华贵、面容端肃的中年步
厅内,眼神冷冽、气场强盛,众
纷纷避让。其身后几名侍婢随行,其中一名鹤发嬷嬷,目光锐利,神
刻薄。
宋楚楚脸色微变,欲侧身避让,却已被那嬷嬷一眼认出。
嬷嬷语带讥讽:“咦,这不是咱们府上庶出的二姑娘?怎么,还有脸来这等地方挑首饰?”
宋楚楚眉一蹙。江若宁则轻轻放下手中金步摇,神色未变。
永宁侯夫目光落下,眼神似寒针铺陈,语气却平平:“怎么,不会叫
了?”
宋楚楚僵硬的福身一礼,低声道:“侯夫。”
侯夫唇角一勾,带着淡淡的轻蔑:“听说你如今在湘阳王府过得倒也不错。可惜了,若不是太后心软,怕是如今见的就是你的灵位了。”
宋楚楚神骤变,怔怔抬
:“太后?”
那嬷嬷一声冷哼,忽地踏前一步,声音带刺:
“哼,当初若不是湘阳王先一步纳你府,你这等庶
早该伏法受死。永宁侯府可不稀罕你这等不知羞的逆
,现如今倒好,成了王府的玩物。”
她语毕,刻意顿了一顿,又补上一句:“若不是长了张还能看的脸,怕是连暖榻的资格都无。”
宋楚楚气血上涌,脸色倏白,咬牙欲冲上前,脚步未动几步,手腕却被一只细白的手紧紧扣住。
江若宁微侧身,挡在她身前,语气平静,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
“这位嬷嬷说话倒是铿锵,竟不似下,倒像自家主子似的。若旁
只听你几句,怕还真误以为永宁侯府如今是你当家。”
嬷嬷脸色一变,刚欲反驳,江若宁却不紧不慢地接着道:
“宋娘子奉王爷之命王府,是妾室也好,是玩物也罢——这话,可敢当着王爷的面说一次?”
四周霎时一静。
嬷嬷一时语塞,硬着皮道:“便是湘阳王也得尊夫
一声表姨母,你又算什么?”
江若宁转向侯夫,语气依旧温婉,却平平一语刀刀见骨:
“既如此,夫更应清楚王爷的脾
。妾向来听闻夫
端庄有度,教养有方,今
一见……倒是妾眼拙了。这样的下
,若非夫
默许,怕也不敢当街放肆。”
永宁侯夫脸色终于变了,沉默了半晌,方缓缓开
:“江娘子言之有理,是我教
无方,回府后自会训诫。”
江若宁颔首示意,进退得宜,也不再多言。身形清瘦,却在宋楚楚前方稳稳而立。
侯府夫已转身欲出,踏至门前,忽又止步。她微微侧首,语气轻柔,却暗藏锋利:
“听闻数年前,江娘
子在王府中曾遭歹下毒。那撕心裂肺的绞痛,实令
怜惜。”
她语气一顿,唇角弯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你可知宋楚楚当初是为何触怒太后?与这样的共侍一夫,江娘子……当真不怕吗?”
言罢,便扬长而去。
宋楚楚怔怔的抬望向江若宁,只见她霎时脸色苍白,额上浮出细汗,身子微微颤抖,方才清淡如水的眸光,此刻浮上了一层难以言喻的惊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