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晴丝一般，而母亲穿针引线的动作，便是在这春光里摇漾。这哪里是做针线，分明是一幅画。”
他的声音温润悦耳，像是
间的低语，每一个字都带着钩子，挠在王夫的心尖上。她这一生，听过无数的奉承，却从未有用这样雅致又贴心的方式来赞美她。丈夫贾政只会说她“贤惠”、“端庄”，那些词语像是一件件厚重的袍子，将她包裹得严严实实，却从
未有真正看过袍子下的她。
只有宝玉。他能看到她作为一个“
”的美。
“贫嘴滑舌。”她嗔了一句，语气却软了下来，甚至嘴角还噙了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她顺着宝玉的话题，也引了一句词：“不过是“无有思，萦损柔肠，困酣娇眼，欲开还闭”罢了，哪有你说的那么好。”
她引用的是晏几道的词，本是写子春困的慵懒态。用在这里，既是自谦，也是一种巧妙的回应。她没有拒绝这场“诗词游戏”，反而加
了进来。 宝-玉的眼睛瞬间亮了。他知道，母亲接受了他们之间这种全新的、心照不宣的
流方式。
他的胆子更大了。
“母亲过谦了。”他翻过一页，目光落在王夫搭在书卷上的手上。那是一双养尊处优的手，手指纤长，骨节匀称，皮肤白皙得像上好的羊脂玉。宝玉看得心
一热，脱
而出：“《诗经》有云：“手如柔荑，肤如凝脂”。儿子从前只在书上读过，总想着世上哪有子能当得起这八个字，今
见了母亲的手，方知古诚不我欺。”
“轰”的一声，王夫觉得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这已不再是泛泛的赞美，而是具体到了身体的部位。他是在赞美她的手，她的皮肤！
这……这简直……
王夫下意识地想把手抽回来，可宝玉的目光是那么的专注，那么的坦诚，充满了纯粹的欣赏，不带一丝一毫的
邪之念。那眼神仿佛在说：我只是在赞美一件绝世的艺术品，与欲无关。
这让她所有的抗拒都显得小题大作，欲盖弥彰。
她只能僵硬地任由自己的手被儿子灼热的目光“视
”，感觉那目光所及之处，皮肤都开始发烫。
“母亲再看这里，”宝玉的兴致愈发高昂，他的手指顺著书页往上，指向了描绘杜丽娘身段的句子，中吟诵的却是另一首诗：““北方有佳，绝世而独立。一顾倾城，再顾倾国。”儿子觉得，这首诗还少说了一样。”
“少说了什么？”王夫几乎是屏着呼吸，不由自主地被他引着问了下去。 宝玉的目光从她的手，缓缓上移，掠过她因紧张而微微起伏的胸，最终停留在她秀美的颈项上。她今穿的领中衣，恰到好处地露出了一小片白皙的肌肤，在青灰色褂子的映衬下，愈发显得细腻诱。
“《卫风·硕》里还有一句，“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这才是真正的美，从
到脚，无一处不美。”他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带着一丝蛊惑心的魔力，“母亲便是这样的美。”
王夫彻底僵住了。
领如蝤蛴……他是在说她的脖子……
她感觉自己的血
在瞬间涌上了顶，心跳如擂鼓，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她活了半辈子，从未有一个男这样露骨地、却又如此文雅地赞美过她的身体。丈夫贾政不会，府里的其他更是不敢。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羞耻、惊慌，却又带着一丝丝隐秘的、被肯定的窃喜。原来，自己这副早已被岁月和佛经磨得枯寂的身体，在儿子眼中，竟是如此的美好。
她想逃，可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她想呵斥，可喉咙却
涩得发不出声音。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宝玉，看着他那张俊美无俦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 “母亲……”宝-玉的声音几乎成了气音，他手中的书本不知何时滑落到了地上，发出“啪嗒”一声轻响。他伸出手，似乎是想去抚摸母亲的脸颊，但最终，那只手只是停在了半空中，微微颤抖着。
他们之间的那层名为“诗词”的薄纱，此刻被欲望的火焰烧得岌岌可危，几乎就要被彻底捅
。
两四目相对，呼吸缠。房间里那
檀香，此刻闻起来竟像是最烈
的催剂，将两包裹在一个与世隔绝的、暧昧到极致的结界里。
他们都知道，只要再往前一步，就是万劫不复的
渊。
可那渊里，似乎又有着致命的、令无法抗拒的甜蜜诱惑。
那本滑落在地的《牡丹亭》最终被悄无声息地收了起来，如同那段悬崖勒马的
曲，被两心照不宣地埋藏在了记忆的处。自此之后，一层坚固而透明的甲壳便在母子二之间悄然形成。这层甲壳，是用彼此都心知肚明的谎言与伪装构筑而成，它隔绝了外界窥探的目光，也让他们得以在其中获得一种扭曲的内心平静。无论壳内上演着何等惊涛骇
，壳外的他们，永远是那个端庄念佛的母亲和孝顺痴顽的儿子。
这层默认的共识，让宝玉的胆子愈发地“行止无状”。他不再满足于《西厢记》或《牡丹亭》这类尚属雅致的“才子佳”故事，而是开始从外面搜罗来一些更为露骨、更为直白的“艳话本”。这些书册通常没有
美的装帧，只是用最粗糙的纸张印着，封面也往往是些引遐思的春宫图样，被他小心地用牛皮纸包好，藏在宽大的袖中带母亲的房里。
一午后，他又故技重施。王夫正倚在榻上，手里拿着一卷《金刚
经》，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见宝玉进来，她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仿佛早已习惯了儿子的“不请自来”。
“母亲，”宝玉凑过去，献宝似的掏出那本包着书皮的册子，这次是坊间流传甚广的《痴婆子传》，“儿子又得了本奇书，想与母亲共同参详。”
王夫闻言，终于放下了经卷，目光落在那本其貌不扬的书上，眉微蹙：“又是什么神神鬼鬼的胡话？”
“母亲此言差矣。”宝玉一脸严肃，坐到了她身边，将册子摊开，神仿佛是在探讨什么经世济民的大学问，“圣亦云：”食色，也。“可见食欲与色欲，乃之本。我等凡夫俗子，若不能勘此节，又谈何修行？佛家讲”烦恼即菩提“，正是要我等烦恼，方能得见菩提。这些书中所写，虽看似俚俗，实则描摹的正是最真实的。我们读它，非是为了沉溺，而是为了看透、为了放下。这才是真正的大智慧，大学问。”
这一番引经据典、似是而非的歪理，被他说得义正辞严，掷地有声。王夫听得一愣一愣的，竟觉得他说的……好像有那么几分道理。她一个
道家，虽也读过几句书，又哪里辩得过自己这个满肚子“歪才”的儿子。更何况，这番话，正好为她那颗蠢蠢欲动的好奇心，提供了一个绝佳的、冠冕堂皇的台阶。 “就你歪理多。”她嗔了一句，算是默许了。
于是，在这间终弥漫着檀香的肃静房间里，上演了极为荒诞的一幕。一个吃斋念佛的诰命夫，和一个不务正业的贵公子，挨着，共同“研读”起了描绘市井偷私通的艳小说。
书中的文字远比《西厢记》之流要泼辣、直白得多，那些关于男事的描绘，更是毫无遮掩，充满了市井的活色生香。宝玉念得一本正经，遇到那些粗鄙的词句，也只是略作停顿，便面不改色地继续下去，仿佛他念的不是词秽语，而是圣贤文章。
王夫起初还强作镇定，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