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定书上签字时,手抖得几乎握不住笔。罚款、扣分、可能的公司处分...这些都不重要了。他脑海里只有那两个差点被自己碾过的孩子,和那个素不相识却挺身而出的男。
病房里,周明已经醒了。他侧躺着,腰部缠着厚厚的绷带,脸色仍然苍白,但看到妻子时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你怎么来了?"他轻声问,目光落在妻子隆起的腹部。
陈诗宁握住丈夫的手,眼泪滴在洁白的床单上:“你知道我接到电话时有多害怕吗?"
周明想抬手擦去妻子的泪水,却牵动了伤处,疼得倒吸一冷气:
"那两个孩子...他们没事吧?"
"他们好得很,一点擦伤都没有。"陈诗宁又心疼又生气,"他们的父母刚才还来看过你,带了水果和花...可你知不知道,如果你有个三长两短..."她说不下去了,声音哽咽在喉咙里。
门传来轻微的敲门声。老王站在那儿,手里拎着一袋水果和补品,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一样局促不安。
"周、周先生..."老王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道歉..."
周明微微摇:"王师傅,别这样。孩子们没事就好。"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扎进老王心里。他扑通一声跪在病床前,这个快五十岁的老司机再也控制不住绪,像个孩子一样哭了起来:"医药费我全包!还有误工费、营养费...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我真是造孽啊..."
陈诗宁别过脸去,她不知道该恨这个差点夺走她丈夫的司机,还是该同这个悔恨
加的中年
。
三天后,医生终于同意周明出院。骨科的陈医生是个和蔼的中年,她一边检查周明的片子一边说:"骨裂恢复得不错,但腰部肌
和韧带损伤需要时间调养。回去后多休息,不要提重物,尤其..."她意味
长地看了看陈诗宁的孕肚,"至少一个月内避免剧烈运动。"
陈诗宁的脸一下子红了。周明尴尬地咳嗽一声,试图从病床上起来,却牵动了伤处,疼得龇牙咧嘴。老王赶紧上前搀扶,这几天他几乎成了周明的专职护工,端茶倒水、买饭送药,比照顾自己老爹还上心。
出院那天,老王开来一辆借来的轿车,坚持要送他们回家。周明坐在后排,每一次颠簸都让他的腰部传来尖锐的疼痛,但他咬着牙不吭声。陈诗宁担忧地看着丈夫额上渗出的冷汗,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回到家,熟悉的温馨气息让周明松了气。客厅里还摆着那天他出门前随手放下的杂志,厨房里切了一半的黄瓜已经蔫了,被陈诗宁收拾进了垃圾桶。
"慢点..."陈诗宁小心翼翼地扶着丈夫躺到床上,在他腰后垫了个软枕。
周明闭上眼睛,虽然医生说伤不算太重,但出院后他依然浑身隐隐作痛,尤其是腰部,像有无数细小的针在扎。每次翻身都像经历一场战斗,夜里常常疼醒,却怕惊动妻子而强忍着不动。
老王每天都会打电话来问候,周末还亲自上门送些土蛋和活鱼,说是乡下亲戚家养的,对恢复有好处。他总是
站在门,不敢久留,眼神中充满愧疚和感激的复杂
绪。
一个月后的复查,陈医生看着周明的光片,满意地点点:"骨
愈合得很好,但腰肌劳损还需要时间。建议做些康复训练,游泳不错。"
走出医院,十一月的阳光温暖而不刺眼。周明站在台阶上吸一
气,疼痛已经减轻了很多,但
雨天还是会隐隐作痛。陈诗宁挽着他的胳膊,孕肚已经更加明显。
"诗宁,"周明突然说,"等孩子出生后,我想去看看那两个孩子。"
陈诗宁点点,阳光在她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影子。她知道,丈夫的伤痛或许永远无法完全痊愈,但那天的选择,他从未后悔。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