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木小刀扁平的刃一下一下摁在木
表面,粗略起
了三个字的大概位置。木屑伴随着划刻声打着圈儿翩然落地,又被忽来的过堂风
吹散了。
乔佳善静静看了好一会儿,眼神光里不是无聊而生的空淡,而是从好奇到失神,从失神到闪动出几缕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细微光火。
那双她从来不愿直视的丑陋的手,因失去指节而以一个极其怪异的姿势握着刻刀。
宽大的手执着小小刻刀,在小小木上刻下小小的字。
多么细致的功夫,对于一个瞎眼睛来说竟显得如此得心应手。
她在泥写下的三个字,真就被他刻在了木
表面。
锋利的刀刃不长眼睛,执刀的也不长眼睛。 用于定位方向的手指频频被刻刀扎
,陈挚却面不改色。不过用衣摆潦
擦去皮肤上的余温,他便继续手上的动作。
都说一个瞎眼睛能当木匠不容易。 这句轻飘飘的话乔佳善在旁
嘴里听过无数遍,耳朵都起了茧子。
多不容易。
被切割机削去了指节,被火焰烧皱了皮肤,被刻刀戳得满手眼。
以至于麻木了感知,习惯了忍受疼痛。 “你看看刻对了没有。有没有要改的地方。” 木递在了她身前。
乔佳善慌忙掐灭了眸中的光火。
当脸上真就流露出几分本心时,那种不自控让她惊慌失措。
她手忙脚捡起满地
碎的保护色,重新将自己层层包裹。
“噗——”
接下男递来的木
,眼看着上面的刻字,她试图用夸张的笑声掩饰心底陌生的
绪:
“哈哈哈哈哈哈!”
男显然有些不好意思,局促中生出些羞愧模样:
“我第一次刻字,刻得不好,招笑了。” 对照着泥表面自己的亲笔,乔佳善故作赞叹:
“当然不会,你刻得很好!连我的笔迹都模仿得很到位。”
只见。
不管是泥表面还是木
身上,哪里有“乔佳善”三个字?
只有泥上她七歪八扭写下的“你祖宗”被分毫不差刻在了木
背后。
……
“你祖宗!哈哈哈哈!”
东崽握着木捧腹大笑。
其余几的笑声紧跟其后,此起彼伏不止不休。
败而老旧的平屋里一时间被尖笑声填满,聒噪又刺耳。
“瞎眼睛不识字,被你骗个团团转还不知!像蠢猪!”
说着,梁耀民抢过东崽手中的木,一脚踢得老远。
乔佳善附和般的笑声有些漫不经心,目光不自觉地紧锁着地面滚动的木。
此时,小小的木被几
当作了皮球,踢来又传去。
不一会儿便沾遍了泥灰,脏得不成样子。 黑虎一脚将木踩在鞋底,还铆着劲儿又搓又碾:
“乔姐,你从瞎眼睛身上一毛钱都没捞到,怎么就弄回来这么一个垃圾玩意儿啊。”
莫名的怒火不知何时烧在了乔佳善眉心。 她突然狠狠推了把黑虎,将纸片一样的少年推得差点摔个四脚朝天。
“你懂什么?放长线钓大鱼。整想着点蝇
小利,就这点眼水难怪搞不到钱!”
只当是空手而归的挫败感,乔佳善把脾气一脑往外撒。
她猛踩了几下地上脏兮兮的木,紧接着一个飞踢——那木
重重砸在墙上,哐一声落在地面。滚了好远,终于滚进了不见光的墙角
处。
黑虎瘪了瘪嘴,嘴里抱怨不改:
“这都多久了,当初是你打保票能弄到钱的,如今我们都忘记酒沫子是啥味道了!”
“急急!有本事你自己搞钱啊,狗叫个毛!”
不
顾东崽和梁耀民前来讲和,乔佳善驱赶道: “滚滚滚!看到你们就烦,全都给老子滚!滚出老子家门!”
房门砸响惊了夜空。
远处几户家犬闻声狂吠连连。
门外杂的脚步渐渐走远。
屋子里终于只剩下了她一个。
白炽灯悬挂在半空,苟延残喘散发着微弱的薄光。
飞虫蛾子绕着灯泡飞来飞去,时而傻傻的一撞在灯泡表面,不知疼似的还反反复复。
乔佳善转过身。
朝着墙角处的方向越靠越近。
她蹲在了不受光的影里,像是将自己藏了起来。
悄悄的。
她不想被任何知道。
她拾起了一个东西。
=======================8 报答
“你在学校,成绩怎么样?”
乔佳善正吸溜着碗里拌满了辣椒酱的米,突然听来陈挚的话,嘴里的
都不及咽下便抬起了
。
陈挚鲜少谈聊。
两一桌吃饭数来一月有余,陈挚起
聊说的话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起初乔佳善还会喋喋不休,可话说多了,嘴皮子也累了。
再加上对面是个闷木,多少话扔过去都有去无回。
索,乔佳善也懒得白费力气。
多新鲜的,两维系了多
的沉默被陈挚打
了。
乔佳善吞咽,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 “我成绩特别好,班上名列前茅。” “那很不容易,得一直读下去才好。” 男
身前碗底空空,显然已经吃罢了好久。他静静坐在那儿等待着乔佳善吃完,好收拾碗筷拿去清洗。
喝完碗里所剩无几的汤,连最后的渣都扫了个
净。
乔佳善意犹未尽舔了舔嘴皮,微眯的眼睛轻挑着望向相对而坐的男,脑瓜子里已经顺着男
抛来的引线点燃了火星。
她面色不改,语气造作出几分悲凉: “我也想一直读下去,可是家里困难,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没钱给我继续读了。学杂费不起,书本费掏不出。连试卷啊练习册什么的,我都没钱买。”
多好的机会。
先前她从不敢主动提及自己缺钱,怕意图太明显惹陈挚察觉。
眼下他问出了这样的问题,岂不就是给她铺了条通天大道?
灰白的瞳孔无法
在一时间给予太多的波澜。 沉静的男给
一种淡漠的错觉,淡漠到她以为他会对此不为所动。
“以后、”
他顿了顿,似乎在找一个合适的身份或借去说出接下来的话。
只是他找了许久,没找到。
“以后学校要什么钱,你就跟我说。” 他鼓起勇气将堵在喉咙里的话说了出来。 趁着话音刚落立马低下了
,假作忙碌来回摆弄着手中的碗筷,动作极其不自然。
他的声音有些小,带着一丝她读不明白的怯意。
然而此刻她没有兴趣去解读他的心思。她眉眼张扬兴奋非常,早就被他的话冲昏了脑。
不枉自己这么多时来的努力,眼前的蠢货终于敞开了荷包
子。
这钱能拿多少,全凭她的本事。
事到如今她早已看不上陈挚裤兜里的碎银几两,她想要他的存折密码,她想要他的家底